阮棠這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剛躺下就覺得不對,身下鋪的軟褥子滾燙滾燙,好像點著火一樣,她差點從榻上跳起來,但突然渾身沒力,無法起身,好像頃刻間身上流失了什麼,她心頭警鈴大作,張嘴想喊嶽城,想起他還沒有回來。於是一個人蜷在榻上,被不知名的東西所困。身體一陣熱一陣冷。熱時如六月酷暑,冷時如臘月寒冬。她翻來覆去不得安寧,漸漸的眼前都開始冒出光圈,看東西都模糊了。
嶽城正和近衛幾個在一處園子裡喝酒。席間有人叫了幾個青樓姑娘來助興,或是能歌善舞,或是能說會道,把個宴席搞得活色生香,熱鬧紛呈。嶽城身邊也坐著個紅姑娘,杏眼桃腮,腰肢如柳,敬了兩回酒,身體都偎到嶽城懷裡。
有衛士正打趣說,「嶽將軍今日定是要把這朵嬌花給折了。」
嶽城笑著飲下姑娘雙手捧來的酒,手腕上忽然有熱流轉過,他面色驟然一變。
「將軍,莫非是酒灑了?」她說著,手持絲絹就往嶽城的衣襟上抹過來,動作卻帶著絲勾人。
嶽城臉色鐵青,推開她豁然起身,對席上眾人道:「突然想起家中有急事要處理,先行一步,日後再聚。」說完把杯裡的酒一飲而盡。身邊姑娘拉住他衣角,眾人也紛紛勸,他告罪一聲,幾乎是奔著出來。然後打馬回家,一路疾行,把隨行的人全拋在身後。
嶽城衝進家門,砰的一聲推開房門,朝榻上一看,阮棠半個身體垂在長榻邊緣,好像是要爬下來,頭髮披散,一動不動,身體忽明忽暗,變得更加虛幻。
嶽城看見阮棠是臉色極為難看,幾步衝過來,把她整個抱起來,原本雲影繩相連,他是能直接接觸到她,但此時她身體已經變虛變淡許多,他八人抱起的時候手裡如同抓著雲,沒有一絲分量。
嶽城把人放到床上,咬破手指,飛快畫了一道符印在阮棠的額頭上。
鮮血化成頭髮那麼細的紅絲,鑽進阮棠的身體,一股強大的力量傳遞過來,她的身體凝實了許多,人也有了點知覺。阮棠身體痙攣了一下,剛才一陣又一陣的冷熱交替,猶如直接作用在她的靈魂,折磨地她已經失去神志,彷彿面對的是死亡威脅。
阮棠頭疼欲裂,身體也抖的厲害,耳邊聽見縹緲的呼聲,有人在拍她的臉。
方才她在孤獨中體會了一次近乎死亡的體驗,此時感覺有人在身邊,情不自禁就想依靠過去。而且這個聲音耳熟,讓她安心。阮棠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他的臉。
眼淚刷的一下控制不住就下來了,她想嚎啕大哭,但實際上渾身脫力,所以淚珠吧嗒吧嗒往下掉的時候,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抽抽搭搭的。
嶽城看著她流淚,向來冷硬的心腸彷彿被狠狠攥了一把,疼地很陌生。
「別怕,我在。」他輕輕拍著她肩。
阮棠剛才痛苦的時候全是硬熬著,眼下有人安撫,那委屈就再也壓不住,她哭得越發厲害,淚水糊的視線都是朦朧的,她啞著聲音喊,「聞璽……」
嶽城動作一頓,臉色有一瞬的扭曲,目光陰森的可怕。
不過阮棠早就糊塗了,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聲音又輕又軟,「你怎麼才來救我啊。」
嶽城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來,每一下呼吸都讓胸膛裡的怒火給點燃了,他抓著她的手臂扯開,「聞璽是誰?」
阮棠手疼,哭聲都變大一些。
嶽城感受到雲影繩上傳過來的危險,急匆匆趕回來救人,此刻滿腔的焦急現在好像熱油上澆了水,噼裡啪啦的全變成暴怒。他想直接把人扔下。但阮棠掛在他身上,哭地尤為傷心。嶽城的心煎熬萬分,即使在盛怒之下,他卻還是手軟。把阮棠放在床上躺平,他起身大步來到長榻前,掀開軟褥,一面銅鏡掉落出來,砸在地上。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