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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部分

訂了婚事,說了親事的,這下子全得砸。那些演戲的,唱曲的,以後的生計都不知道在哪兒呢!”可能是在寒風中吹得太久,說話的人,多少帶點怨氣。

“這是國喪,也是國禮。百善孝為先,天子以孝道治天下,咱們皇上有多傷心,你不是不知道,讀祭文的時侯,人都暈過去幾次了,這時侯,有人還敢尋歡作樂娶老婆,不是戮他的心嗎?”

“我說老哥,咱們兄弟倆不是外人,我就跟你說實話吧!昨兒我尿急,半夜裡上茅房,偏巧這邊有人佔了,只好往外頭找去,在輪值閣那想看有沒有空位,正碰上兩個輪值的官員也上茅房,他們以為四下無人,在那偷偷說話,說是咱們主子真是厲害,戲是越演越像了,讀祭文時,那個表現,寫在史書裡,那是萬世美談啊!”

“閉嘴,這話你也敢亂說。”另一個聲音嚴厲起來。

“行了,這大冷的天,慈昭殿也沒主了,誰會往這來。咱們也不過是說說私話,解解悶。你也知道,咱們那位主子,是多厲害的主,你說,會不會真是……”

“什麼真的假的,這話讓人聽見了,就是掉腦袋的事,你再說一個字,咱們就不是兄弟朋友,以後也別說咱們有交情,你不怕事,我還想保著脖子上這兩斤半,回家老婆兒子熱炕頭呢!”

隨著那嚴厲的喝斥,另一個沒輕沒重的聲音漸漸越來越小了,最後彷彿喃喃地嘮叨了句什麼,卻也隨即消散於寒風中。

躲在角落處避風的兩個倒黴侍衛,看不到離著他們三步遠,大樹之後,那一身素白孝衣,卻神容慘淡憔悴的少年。

寧昭在寒風中靜靜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再聽不到一絲聲息。

他很驚奇地發現,自己居然沒有太過生氣。

他應當暴跳如雷,他應當立刻現身呼喝,他應當立刻重重懲處這兩個侍衛,然後把昨晚在慈昭殿附近執事閣緊急當值的內府官員全部重處,然而,他卻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他的心境出奇地疲憊和蒼涼,縱然把這些人都殺光了,並累及九族又如何?縱然把所有敢於聽戲喝酒娶小老婆的人全都流放發配又如何?這一國大喪,這滿朝悲聲,又有幾個是真心同他一樣悲傷,一般慘痛的。甚至沒有什麼人,會真的相信,他是真正感到痛楚難當。

這麼多年乾綱獨斷,在臣子眼中,他是個城府深沉,冷靜理智,甚至殘忍堅決的帝王,誰會真的相信,一個能把唯一的同母妹妹逼嫁異國的人,會為他那崩逝的祖母如此傷心所以,那個聰明理智的君王才會變成迷茫傷心的少年,所以,才會在一大清早就茫然無措地拋開所有的侍從太監,一個人信步而行,不知不覺,來到祖母生前的住所。想要憑弔一番,卻又在無意之中,聽到這樣一番話。

正所謂親戚或餘悲,他人亦已歌。縱殺盡所有不敬之人又如何,縱屠盡一干不信他真心悲傷之人又如何,換來的,也不過是天下臣民,敢怒而不敢言的怨尤,得來的,也不過是一干臣民百姓,盡心盡力做好的一場悲痛萬分如喪考批的假戲。

寧昭靜靜地站了很久很久,彷彿完全感覺不到清晨的風,冷得讓人顫悚。良久,良久,他才慢慢地搖了搖頭,無力地轉過身,漫無目的地離去。

這麼大這麼大的宮殿,這麼大這麼大的秦國,原來,竟不能找到一個人,可以與他有相同的悲傷,可以與他,共擔這悲傷。

滿眼的素白,滿宮的悲傷,到底有幾個人真正悲痛。

皇太后在痛哭的時侯,會不會在想著,從此這個國家,就再沒有人份位比她更尊貴。一場母子名分,有些事,還是不要想得太清楚吧!

皇后和諸繽妃痛哭流涕,為的到底是替祖母悲傷,還是想盡力以悲痛獲得自己的認同。

算了,這後宮裡的明爭暗鬥,欺君手段,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