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城內,原代王宮內。
朱祁鎮看著錦衣衛送來的大寧戰報,臉上滿是陰雲。
一旁跪在地上的徐恭,心裡忐忑不安。
今天皇帝駕幸大同,入住代王王宮,剛用過晚膳,徐恭就收到大寧都司傳來的密信:
駙馬都尉、鉅鹿侯,時任大寧都司總兵官的井源親率五萬人馬分左右兩路向兀良哈進軍,不知為何走漏了訊息,左路軍兩萬人被兀良哈誘入了死地。
兩萬大軍苦戰突圍三日,最終僅千餘人突出重圍,其餘將士全部戰死,總兵井源負傷,參將以下將官死傷殆盡。
井源率殘部狼狽逃回大寧衛,右路三萬人馬聽聞左路大敗,不得不放棄繼續北進無功而返。
“他怎麼不去死!兩萬大軍,全軍覆沒,他井源就是個蠢貨!蠢貨!”朱祁鎮一聲暴喝,震得宮殿內嗡嗡作響。
殿內的宮人如遭雷擊,瑟瑟發抖,將頭低得更深,大氣都不敢喘,生怕一個不小心,惹怒了皇帝,身首異處。
門口的侯寶側頭看了看殿內因憤怒而來回踱步的皇帝,他知道,這個時候皇帝需要的是安靜,最好是讓他一個人安靜的待著。
於是,他輕輕揮了揮手,殿內的宮人如蒙大赦,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朱祁鎮的腳步聲在殿內來回響起,跪在地上的徐恭不敢抬頭,大寧兵敗,總兵負傷。
自皇帝登基以來,大明還未嘗有過如此慘敗,也難怪皇帝會如此震怒。
這裡面也有他錦衣衛的責任。
錦衣衛本就有刺探軍情的責任,大寧都司向兀良哈用兵,本屬絕密,可卻無緣無故走漏了訊息,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要不是兀良哈兵力不足,難以同時埋伏兩路明軍,不然大寧都司的這五萬人馬估計就要全軍覆沒。
“你還會跪在這裡幹什麼?”正想著,徐恭突然聽到皇帝冰冷的聲音,打了個寒顫後趕緊起身說道:“陛下息怒,保重龍體要緊。”
不說還好,這話一出,朱祁鎮頓時又是火冒三丈,他抄起一旁的一個花瓶就砸在了徐恭的腦袋上。
頓時,徐恭的官帽被打落,額頭上鮮血噴湧而出。
“沒用的狗,朕養你們有何用!”朱祁鎮怒道:“如此絕密之事,居然洩露了,兩萬將士幾乎全軍覆沒,你們錦衣衛竟然毫無察覺,你這條狗就是這樣辦事的?”
“皇上,皇上,”徐恭手腳並用,爬到朱祁鎮跟前,道:“臣該死,臣無能,致使大軍慘敗,請陛下賜罪!”
“你是該死!”朱祁鎮怒道。
這四個字讓徐恭如蒙大赦,懸著的心慢慢放下,他是瞭解皇帝的,皇帝年紀雖小,可卻不是獨斷專行,偏聽偏信之人。
這次大寧慘敗,責任其實也不能全怪在錦衣衛的頭上。
大寧本就是大明的邊塞之地,又剛剛恢復不到三年,錦衣衛在那裡人手不足,沒有及時刺探到情報,也是情有可原。
正當朱祁鎮盛怒不已之時,侯寶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何事?滾進來!”朱祁鎮怒道。
侯寶手捧一份奏疏,小心翼翼的進了殿內道:“皇爺,大寧總兵井源的奏疏到了。”
侯寶跪在地上,將井源的奏疏舉過頭頂。
朱祁鎮拿過奏疏,只看了一眼,怒火再次升級,啪的一聲將奏疏給扔在了地上。
“傳旨,令英國公張輔帶龍興龍健……不,讓李隆速來見朕。”朱祁鎮強壓住內心的怒火道。
侯寶趕緊起身,小跑著去傳旨了。
不多時,近衛軍軍長,襄城伯李隆神色凝重的走進了殿內。
“臣李隆,參見陛下。”李隆行禮,目光卻瞥向了頭破血流、跪伏在地的徐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