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見,藩王是必然要撤的,否則現在瑞王和永王就蠢蠢欲動了,誰也說不準他們什麼時候就會跟羌國和北蠻勾結起來,調轉槍頭對付自己國家,當然,怎麼個裁撤還得講究方法,總不能逼得他們狗急跳牆,這就得不償失了。
另外一派自然主張不能撤藩,理由也很明確,現在北蠻和羌國都對大梁虎視眈眈,指不準怎麼時候就起兵犯境了,這個時候撤藩等於窩裡鬥,如果引起藩王反感,人家一不做二不休還真反了的話,裡應外合那真夠中央政府喝一壺的。所以為今之計是先安撫好藩王,應付好羌國那陳列在邊境的數十萬大軍再說。
兩派涇渭分明,據理力爭,毫不退讓,皇帝夾在中間,左右為難,頭疼欲裂,難以抉擇。
按照本意來說,趙容熙當然不希望藩王的存在繼續威脅中央政權,但是撤藩的代價和後果也是他難以預料的。趙容熙知道自己沒有開國太祖的雄才偉略,也沒有武皇帝開疆拓土的野心,他只希望在他治下的大梁能安穩繁榮,可現在連這樣的願望好像都很難實現了。
閣臣們還在爭論,首輔蔣仲庸倒是老神在在,沒有說話,更沒有發表意見。
趙容熙暗道一聲老狐狸,正想讓他說說自己的想法,外頭嚴平海推門進來,輕手輕腳走過來,俯身附耳對他說了幾句。
趙容熙皺起眉頭。
嚴平海瞧見他的神色,小心問:“陛下,見還是不見?”
過了好一會兒,趙容熙終於道:“你領她到偏殿,朕隨後過去。”
“是。”
“諸位愛卿先議著,希望待會兒朕回來的時候,你們已經有統一的意見,而不必讓人看到堂堂閣臣在這裡吵吵嚷嚷。”
皇帝撂下這句話就走了,餘下諸人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蔣首輔輕咳一聲,終於派上用場:“諸位看到了吧,聖人面前不顧大臣體統,饒是陛下脾氣再好也要發怒。如此,先將撤藩的事放一邊,來說說北蠻的事情吧。”
趙容熙並不覺得劉海月在這個當口上求見他會有什麼大事,但是他也不耐煩繼續在裡頭聽那些閣臣吵架,索性就躲了出來。
待得入了偏殿,便見劉海月立在那裡,神色沉靜,看不出有什麼大事不妙的焦灼,不免覺得她是為了邀寵才故意危言聳聽,心下有點不喜。
“愛妃求見朕有何要事?”
劉海月聽出趙容熙語調裡隱藏的不耐煩,也不多說,行禮之後直接就把手上的紙張遞給他。
“這是什麼?”趙容熙看著一個個方框裡的數字和備註,有點疑惑。
不是不明白上面寫的是什麼,只是不明白劉海月給他呈上這麼一些東西的用意。
劉海月隱去姜佳兒的話,只說林氏入宮時提起的米價問題,然後自己又託母親去調查了一番,末了道:“陛下,我託母親調查之後發現,那些買米買面的人,口音多半不是京城周邊的,倒有些像西面永州那邊的,故而生疑,又發現他們買了糧食之後,當日便分批運送出城,週而復始,而為了掩人耳目,那些買糧的人也不會出現第二次。”
趙容熙的面色逐漸凝重起來,然而劉海月還沒說完,“陛下手上那張圖表,是這幾天京城米價和麵價的波幅對比,是否蹊蹺,陛下一看便知。”
趙容熙低頭一看,經過劉海月的解釋,原本就簡單易懂的圖表更加一目瞭然。京城米價一直不貴,因為這裡是九州通衢之地,八方匯聚,南來北往,物資很豐富,但是上面寫著,從五天前開始,米價就從原來的一兩銀子七石開始往上漲,由於漲幅一開始還不大,起初用二兩銀子也能買到八九石大米,所以並不惹人注意,但是到了昨天,五兩銀子也買不到三石。
趙容熙攥緊手中的紙,第一次意識到濃重的危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