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不到的角落,在恐懼無助的煎熬中時間是那麼難過。
也許過了一炷香,許是一盞茶,突然聽到不遠處的官道馬蹄聲和車輪轉動聲。
寂靜的環境中人的聽覺特別靈敏,我可以肯定那是一支龐大的車隊,至少有好幾十匹馬呢。
有人來了!
有權力在官道上行駛的,一定是身份極其顯貴的人。會是新皇黨,洛陽王黨,還是楚澤王黨?
按下亂跳的心,伸長脖子向官道那邊張望,果然有明亮的燭火透過層層密密的樹林枝葉射進來,人聲沸沸,正從遠處駛來,像是要進入橫縣城內。
要不要求救?
心裡急速轉念,看著黑黝黝的林子,黯無光亮的天空,我把心一橫,那群殺手發現我不見,一定會回來搜查。與其在這裡等死,不如放手一搏,自己撞上槍口去。
才打定主意,忽然一陣昏眩襲來,我這才記起我在發燒,本能摸索著去扶樹幹,一抓,空的,心臟登時嚇停了!
“啊……”
直直摔下樹丫,本能地伸出右手想抓住點什麼止住下墜之勢,不料猛烈的劇痛從右臂傳出,糟了,忘記那個恐怖的刀傷了。
手再沒力氣抓住枝條,身體直直向下掉,我嚇得閉上眼睛,呼呼風聲從耳邊刮過,硬生生碰斷了幾根叉出的樹枝——
“嘭!”
我重重摔在地上,還好,地面是厚厚的落葉,沒有頭破血流,頭一次慶幸古代沒有水泥這物事,否則……
我艱難地掙扎起來,尖利的樹枝將衣服劃破得亂七八糟,滲出血絲,頭髮也扯亂了,頭皮幾處被劃破流血,右手纏的白布條鬆開,傷口裂開,好痛好痛。
第一次受這麼大的苦,我狠心逼回眼淚,現在不是哭的時候。
扶著樹幹站起來,幾乎用盡了我所有的力氣,走向官道,每邁一步全身的骨骼都要散架,刺辣地痛,好幾次我都差點暈倒。
我以前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意志力是那麼堅強,居然撐到了林子邊緣。
眼看那隊人馬就馳到了,我不顧一切往官道中央撲過去,倒在地上,睜大眼睛看他們。果然是龐大的車隊,起碼有五十匹好馬,中間那唯一一輛的馬車裝飾得異常華麗,高高的車輪,寬大的車廂,赤兔踏雪馬打著響亮的鼻聲,昂揚傲氣。
說我不害怕是假的,牙齒幾乎要打戰。那粗大馬蹄就要踏在我已經不堪一擊的身上,傳來一聲暴喝:“誰人竟敢擋道!”
馬隊終於在踐踏到我身上之前停下來,我心裡籲一口氣。
抬頭一看,馬隊向兩邊分開,一直裂到華美馬車前。馬車掛著厚厚的毯子,看不到裡面的情形,連窗子也是密密用光亮的水綢布圍著,楞看看那門簾窗簾,不用想都知道是好貨色。
一青衣男子騎著白馬上前,著裝像個侍衛領頭,身材高大,濃眉大眼,不過三十歲,自有一股逼人氣勢。
他翻身下馬,沒有走過來,冷冷問道:“你是何人?敢擋我家少爺的道!”
我大口喘了幾口氣,就是你了!
好不容易蓄一點力氣,我帶著一身傷撲過去拉住他的衣襬,幾要虛脫,哭著說:“求你……救救我兩個姐妹……求求你,求你……”
我使勁嚥了一口水,沒想到聲音這麼喑啞,快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了。
生平第一次下跪這樣不要臉地求人,渾身發抖,顧不上羞恥。
見他冷冷不說話,一把抱住他的腿,用盡力氣叫喊:“大哥,我求你了!她們要被那些禽獸殺了,我做牛做馬報答你都可以!”
我眼神流露出來的悲愴不是假的,可是那倨傲的青衣男子眸子裡一點波瀾都沒有,是隱藏太深,還是本來就沒有感情?
他看也不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