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進的寒氣幾如實質溢位來,然後才抬起目光,擰著眉冷冷看向她——
那種寒氣突然凝住了。
林然不知道他看著自己的眼神怎麼這麼怪異。
天一誇過她光長臉不長腦子,楚師姐說她涼掉後連屍體都可能被人搶走,林然於是謙虛地認為自己應該確實很好看,如果他真誠誇她一句,她會很開心並高興向他道謝的,但她不明白他為什麼盯著自己半天,又猛地偏開視線,表情厭棄又煩躁,好像她是一隻吃人的洪水猛獸。
林然心裡悄悄不高興了
什麼人嘛,一點都不禮貌,半點沒有他的小龍可愛。
懷裡的女童呆呆望著四周陌生的人群,終於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嘴巴一扁哭起來:“嗚嗚娘——”
“不哭啦。”林然趕緊低頭哄她:“我帶你去找孃親。”
青年緊緊抿著唇,終於艱澀移回視線,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穿著質地輕逸的青色裙衫,鴉羽般細膩的長髮用絲帶鬆鬆繫住,略微翹起的髮尾垂在纖細的腰間輕輕晃,她彎下腰哄孩子時,衣領微微褶皺,髮絲流瀉,便露出一截雪白的後頸,柔潤像初生羔羊最幼嫩的一小片臍絨。
他喉頭像被什麼塞住,腦子裡混沌沌,不遠處本勢在必得的擂臺那隆隆鼓聲都像被隔絕在另一個時空,他遲疑半響,啞聲:“你……”
少女抬起頭,看他一眼,眼眸明亮清澈,又像帶著一點生機勃勃的惱氣。
他嗓子又被掐住。
“對不起,撞到您了。”她迅速說了那麼一句,只望了一眼他肩頭的小龍,看都沒看他,把女童抱起來,轉身就噠噠跑了。
青年:“……”
他腦子有一瞬空白,下意識伸手,指尖掠過她揚起的髮絲,絲絲縷縷像暮春的柳煙,從他指縫間滑走。
小龍凝望著少女跑遠,爬著慢吞吞轉過頭去,屁股衝著他,猛地一尾巴糊在他臉上。
“……”
青年冷著臉把契獸尾巴扯下來,神色青白不定,緊緊抿唇望著少女離開的方向,久久沒有移開
……這是,哪一家的女郎?
——
有一個好訊息一個壞訊息
好訊息是,林然把哭成小花貓的小朋友成功送回孃親那裡了。
壞訊息是,她自己的臨時監護人丟了。
……林然眼巴巴望著已經恢復正常的人潮半天,都沒有看到阮雙雙,她撓了撓頭,猶豫著是否自己先回去,但這裡距離行邸已經很遠了,她怕反而和阮雙雙幾人走散了。
林然想了想,決定先去之前阮雙雙說的河邊等一下,她們應該會找過來,也許能在那裡遇見?
帝都有無數條棧道,但真正的過城河只有一條,據說是擴建後從東海直接引流過來的,林然沒走多遠就走到了,河道寬而長,一路煙柳拂春,景色很美,有好多對情人依偎在樹下親暱蜜語,林然吃了滿肚子的狗糧,也不好意思杵在那裡煞風景,只好沿著堤岸往更遠處走,心想實在不行她就先回去得了,阮雙雙她們找不到她應該也會回去的。
林然這麼想著,定了注意,轉身就要走,忽然聽見極難聽的粗罵聲,她扭過頭,看見不遠處樹下圍著十幾個人,為首身形臃腫的錦衣中年人渾身嘶聲力竭怒罵著什麼,滿臉猙獰指著一個人。
被中年人兇狠指著的,是一個身著素衣作書生打扮的年輕人。
年輕人以一種很悠然的姿勢跪坐在地,面前擺著一張紅木小几,几上擺著一把算盤,幾支竹筆和素白的宣紙,他體態優柔,姿態閒適,屈起的腿上放著一張古琴,指尖輕輕地撥弄,面對著中年人的粗罵,始終不緊不慢,好像還莞爾笑了笑。
他終於開口,林然聽見一口很動聽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