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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部分

已是她骨骼中的一部分。她述說不盡,穆清卻全能明白,她心所向的不是秦王,亦非趙蒼,沙場馳騁,軍營篝火,才是她心底渴求的歸宿。只這些,絕非女兒家應有。

“只一樁,還請阿姊替我周全。”英華穩了穩嗓音,眼下的紅腫悄悄褪去,依舊是淺淡卻依然明豔的容色,“趙醫士那邊,是我辜負了,實是對他不住,還請阿姊好言安撫,退了這門婚約。”

穆清終是愧疚,苦笑一聲,點了點頭。

“明日一早,待阿姊出城,我便帶著四郎他們入禁苑。”英華站起身,頭也不回地往屋門口走,生怕多呆一息,便要多聽一句勸似的。

“明日一早……”穆清低聲喃喃應和了一句,回身在四郎熟睡的小臉蛋上來回摩挲了幾下,隨即又狠力揉了揉自己發脹痠痛的眉心。

“七娘,事已至此,多想無益了,往好一些的地方想,四郎養在英華身邊,好歹你也能放心不是。”阿柳見她揉捏眉心,想來大約是頭腦又脹痛起來。以往倒是常見杜如晦揉捏眉心的動作,不知何時起,連穆清也染上了個習慣。

阿柳伸過手,緩緩替她揉過一陣兩側的太陽穴,手中力道拿捏得極好,穆清紛雜的心緒漸次平靜下來。不敢耽擱,忙請阿柳去請了阿達過來,將明日的一應安排當著兩人重又細述了一遍,反覆審視,直至尋不出任何紕漏來,方才吩咐兩人早些歇息,以應對明日大事,自己則返身出了屋子,往二門去找賀遂兆說話。

賀遂兆仍舊在屋前簷廊下坐著,與前夜一般無二,手中卻多出了一隻酒囊。穆清自內院款款走出時,賀遂兆正仰頭嚥下一大口酒。石燈內燭火飄搖,他眯起眼直直地望著她走過來,心裡教酒液燒得暖暖的。

穆清徑直走到他身邊的,也不行禮。便在他身側的石階上坐下。

“諸事可都安妥了?”賀遂兆沉聲問道,一股酒氣撲面而來。

“都妥了。”穆清聲調單薄。

“英華的事……辦得倒是極快,她尚未回來,弘義宮的教旨已傳了過來,若不是眼下不便,羽林中的舊識們,必定要拿住她好好賀一賀……”賀遂兆小心地挑著字眼。一語未盡。就教穆清冷冷打斷,“莫再說了,我只恨不能同那些外人一樣。只當她是歡天喜地地入宮的。”

賀遂兆識趣兒地閉了口,又仰頭飲了一口酒,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手中的酒囊遞給了穆清。“康三郎那兒弄來的私藏。”

穆清接過酒囊,向他舉了舉。“便借你的酒來謝你。”說罷仰脖倒了一大口,“這頭一口,我替克明謝你肯替他涉險。”

不等賀遂兆回話,她舉起酒囊又灌了一大口。這一口飲得急,微微有些嗆,“這是我自個兒謝的你。憑心而論,我顧七娘欠你的不少。一句‘多謝’決計不夠。”

賀遂兆意味不明地低笑幾聲,待要取回酒囊,卻見她仰頭又灌下幾口,這一次卻是有些不能自控了,月光與燈火下能見她單薄的手腕不能自持地微微顫抖,晃得酒囊中的酒液一半教她飲了,一半順著她的唇角溢流過下巴,蜿蜒而下至胸襟前,襦裙上束胸的絲絛溼了一大片。

“這是替天下受益者敬你。想著那些毫不相干的人,白受著將軍的恩惠,倒不若由七娘替他們道一聲謝,總不教將軍白操勞一場才好。”穆清放下酒囊,毫不在意地抬手以衣袖拭去了唇邊胸前灑落的酒液,酒液帶著苦澀,與她面上的笑容一樣,“七娘一介女流,目光短淺,胸襟狹隘,原不懂甚麼天下大義,這些年來不過是追隨盲從夫君罷了。可禍不及他人的道理,七娘還是懂得的。如今貪生怕死,明知故犯,牽累將軍要以身犯險,實是不該……只怕克明醒轉獲悉後,也是不肯原諒的……”

說著她的聲音和腦袋一起低下去,酒氣悄悄襲上來,頭腦尚算清明,眼神已然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