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越說聲音越低。商三拉著她的手,讓她也坐到一旁,才道:“兩回沒來,該是差不多三個月了……胎,就要坐穩了。”說完盯著桑榆的肚子,又默默地出起神來。
桑榆潛意識地覺得此時的氣氛很緊張,她很不安,心神不寧的,不由得又把手放到了肚子上,過了一陣兒,還覺得心裡撲騰地慌,把另一隻手也放了上去。可還是覺得不安極了,最後,她紅著臉小心翼翼地拉過正在出神的商三的一隻大手來,用她的兩隻小手按著,輕輕地放到了小肚子那裡。頓時,她覺得舒服多了,不由得面帶微笑,閉上眼睛,也緩緩地長出了一口氣。
商三聽到動靜,回過頭來,就看到午後的陽光從窗欞偷偷探進來,照在一個一臉幸福滿足的小女人臉上,她原本尖尖的瓜子臉兒圓潤了一些,兩頰還帶著點肉肉的感覺,面板白嫩嫩地透著一抹紅粉,睫毛黑長,像一排小小的刷子,烏髮濃密而柔順。
這是一個全身心信賴著他的嬌憨小女子,現在還懷著他的孩子。而他剛才卻在想著,是不是趁著未滿三個月……
他的視線落在桑榆的小腹上,那裡軟軟的,暖暖的,他的手在那裡,雖然還感覺不到什麼,可他的心分明地痛了。
一股負罪感湧了上來,商三心軟了,他再一次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將桑榆拉過來坐在他腿上,沉默了一小會兒,開口道:“桑榆……少爺我要議親了。”
然後,桑榆就被藏到了商氏木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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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婆子見桑榆煮著餃子,久久地愣神,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一開始也沒管她,後來看餃子湯都沸出來了,才重重地咳了一聲,桑榆被嚇了一下,馬上回過神來,手忙腳亂地添了點涼水進鍋裡去,然後用勺子攪了攪。
餃子湯升騰的熱氣漸漸地漫過來,將桑榆的頭臉攏了進去,桑榆伸手揮散熱氣,揉了揉眼睛,才發現流下了眼淚。不知道是叫熱氣燻的,還是……今天可是大年初一,流淚多不吉利!桑榆收斂了心神,輕輕呼了口氣,勉強自己回到過年的氣氛裡來。
放鞭炮,吃餃子,桑榆和七七又緊忙地換上了各自做的新衣裳。剛收拾利索,小草兒就拽著梨花嫂過來了,梨花嫂匯合了她,還要到坡下去匯合何秀枝,她們妯娌輩分一樣,在村裡要走動拜年的人家也一樣,所以就一起出去。
桑榆幾乎是茫茫然地跟著她們轉了十幾戶人家,又茫茫然地跟何秀枝道了別,跟著梨花嫂回了坡上。對於梨花嫂與何秀枝來說,這個年簡直是揚眉吐氣的一個可喜可樂的年,以前多少看不起她們的人都對她們笑眯眯的,那些長輩們也沒口子的誇讚她們,拜年還沒拜下去,就有人趕著來扶,簡直春風得意,不要太爽。
可也正是這樣,相形之下,桑榆的狀態就顯出不對來了。本來她們幾戶在荷塘村輩分算是上游的,總共也就十一二戶要去拜年的,在鄉下生活過的人都知道,這人家越是窮呢輩分就容易越大,因為家窮兒子到了年紀不一定就能順利說上媳婦,這一代一代的都多耽誤兩年,慢慢地輩分就越來越大了。
本來何秀枝還想著拜完年跟著梨花嫂與桑榆到坡上來玩玩,可見桑榆樣子不太對勁,與梨花嫂使了個眼色,便沒跟著上去。
桑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覺得身子乏乏的,腦子亂亂的,心裡也慌慌的。她左右安定不下心神來,自己也很是懊惱。懊惱之外,又另有一層擔心。
畢竟她還有一個從未對人言過的大秘密——她只是一縷魂魄穿越而來的,並不是真正的桑榆。
身體的異樣,引起了桑榆的警覺,這是怎麼回事?她總感覺身體的一部分感覺,漸漸地不受她的控制了,這怎能不讓她覺得心慌意亂?
待到了坡上,梨花嫂拉住桑榆的胳膊道:“走,去嫂子家吧,嫂子有話想跟你嘮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