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知道怕了?”他合攏手掌,低頭笑笑。
封瀾伸手止住了他的話,“到底是什麼罪?”
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具體問題具體分析,關鍵還取決於犯罪的性質和動機。封瀾咬了咬嘴唇,開誠佈公地說:“我接受不了強姦犯、拐賣婦女、販毒、褻童……搶劫也很可惡!”
封瀾越說心裡越發涼。她是個普通的女人,接受不了的罪惡實在太多。
“有個人的死和我有關,他是個警察。”丁小野直接給了她答案。他不忍把這個揭曉的過程拖得太長,這於他而言也是種苦刑。
封瀾許久才木訥地“哦”了一聲。她剛才心存僥倖,說不定只是簡單的經濟案件,可哪一種經濟案件值得他在人煙罕至的地方藏了七年?
封瀾最痛苦之處不僅在於她明白了丁小野簡單的一句話意味著什麼,而是她心驚,卻並不意外,一切早有預感。就好像人們調好鬧鐘後陷入熟睡,無論睡得有多香甜,夢有多美,可你知道它遲早會在某一個節點將你喚醒,任憑你眷戀不捨、輾轉反側,卻必須睜開眼睛。
現在就是鈴聲響起的時刻。
“你的名字是真的嗎?”她環抱著自己的肩膀重新打量他。還是一樣讓她心動的眉眼,那下巴處是她刮鬍子時弄破的小傷口,也許他嘴唇上還留著她的氣味。可除了這些,他還有什麼是真的?
丁小野說:“我以前的名字叫崔霆。你猜對了,你去過的‘塞外江南”是我媽媽開的餐廳。七年前曾斐破獲了一起大案,主犯崔克儉就是我爸。我對你說那些關於我家裡的事,大部分是真的。還有……崔嫣的生母段靜琳是我爸的另一個女人,這樣說你明白了吧?”
緊接著,丁小野對封瀾說起了他曾經隱瞞了的那一段。七年前,崔克儉案發後一度成功逃脫,藏身於鄉下的私宅。他半生呼風喚雨,出事後卻眾叛親離,信得過的只剩下至親之人。崔克儉即將逃往境外之前,丁小野去見了父親最後一面。
在那棟鄉下的房子裡,許久未見的父子倆無心道別,反而陷入了令人傷感的僵持——那時,小野媽媽的病已到最後關口,醫生也說不準她還剩下多少時間。
對於自己面臨這樣的下場,崔克儉並不意外。他早已為自己和至親的人備下了後路。崔克儉從未讓兒子捲進自己的“生意”,這是他做出的最明智的決定之一。丁小野顯然也無心於此,比起父親表面風光、內裡骯髒的行當,他更願意像媽媽一樣,安安分分地守著一間餐廳度日。丁小野的底子是乾淨的,他唯一的汙點只在於他是崔克儉的兒子,這是血緣,無法抉擇也無法改變,他沒有必要和父親一起東躲西藏。他要做的,只是在父親離開後避開這件事的餘波,帶著媽媽換一個地方繼續平靜地生活。
只是他們都沒料到,小野媽媽的病會在這個關口急劇惡化。主治醫生才剛剛表示新換的進口針劑效果不錯,有望遏制住癌細胞的進一步蔓延,她的身體卻忽然垮了下去。護士說她陷入深度昏迷之前,剛看過早間的報紙。
那時正是媒體大肆報道本市最大的掃黑案獲捷的關口。
丁小野和他父親都知道,這場變故摧毀了他媽媽與死神賽跑的信念。她之所以還苦撐著不肯結束痛苦,無非是盼著與心愛的男人見最後一面。
崔克儉執意要到醫院陪伴小野媽媽最後一程,這是她最後的祈願,同樣也是他的。這個女人是他這輩子最大的虧欠,他給了她太多的空白和等待,也未曾做到忠貞如一。他有比她廣闊的天地,總是有很多比她重要的事要去做,甚至有一度,他沉溺於段靜琳的溫柔鄉,還以為維繫在自己和兒子他媽之間的只剩下濃濃的親情。可是如今淪落至此,他最放不下的反而是陪她到察爾德尼終老的許諾。
丁小野不同意父親的冒險,雖然他比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