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搬貨的丁小野在她面前進進出出。年輕真好,連汗水在陽光下彷彿都更為晶瑩。她想象送給周陶然的襯衣穿在丁小野身上的樣子,覺得以前的自己真可笑。如果是真的喜歡一個人,如果他在你心中已足夠美好,你根本不會在意他穿的是什麼。就好像真正的美人,人們通常不會在第一時間想到,哦,她的眼睛真亮,她的鼻子真挺……看她的人只會覺得,真美,就是美,周身都是和諧的,添一分太多,減一分太少。愛也是一樣,一頭栽進去愛一個人,哪裡還顧得上他的優點和缺點,唯一知道的就是愛他,很愛他,連他的呼吸都與眾不同。
當然,封瀾也僅僅是拿眼前的丁小野打個比方,那晚的心動只不過是特殊情境、特殊心態下催化出來的一種錯覺,愛應該是更高層次的東西,就好像靈魂理所當然地高於肉體。她絕對不會去愛一服務生,而且是一個對她不感冒的服務生。
封瀾發著呆。送貨的小貨車開走了,留下一溜嗆人的黑煙。丁小野最後一次經過她面前,破天荒地駐足。
“你看什麼?”他手上拎著一件啤酒,像是忍無可忍的樣子,又好像有點好奇。
封瀾下意識地回答道:“你管我?!我在看玻璃門上的髒東西不行嗎?”她想起自己是沒有必要向他解釋的,有些小惱火,於是掩飾著,揮手讓他閃開,“不要在我面前晃來晃去,害得我都看不清楚。”
丁小野慢吞吞地轉過去看了看光潔透亮的玻璃大門,玩味道:“你要是換上剛才那種飢渴的眼神,沒準就能看清楚了。”
不遠處南腔北調的《步步高》還在繼續吼著:“……世間自有公道。”封瀾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你說什麼?什麼眼神?”她求證一般逼問道。
丁小野滿足了她的願望,字正腔圓地重複了兩個關鍵字:“飢——渴。”
封瀾氣得一時間接不上話,紅霞卻比怒色更快地爬上了她的臉頰。她有種想要捂臉遁去的衝動,但是有一個聲音在內心深處吶喊:她不能在這種時候自己亂了陣腳。這一次若是她再在丁小野面前潰不成軍,以後就別想在他面前挺直腰桿了。
她惱羞成怒地反駁:“你說誰飢渴?可笑!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以為誰都喜歡你?自戀狂,太可笑了!”
丁小野左邊臉頰的酒窩隱隱浮現,似乎在忍著笑意。
他這種表情封瀾似乎見識過,在她醉眼矇矓的時候。她不自覺地去整理自己身後的裙襬,沒有哪裡穿得不對。今天她穿的是褲裝,上衣也很服帖。
“你笑什麼?不許笑!”
這時,《步步高》散場了。芳芳跑過來接過小野手上的啤酒,微笑著說:“你一個人搬完了整車的貨?幹嗎不等我來幫你?”
店長在遠處招呼:“小野,過來吃飯了。”
丁二廚也應聲對他說:“我這次沒下那麼多鹽,你來試試味道。”
小野的酒窩更深了,他臉上的每一個細微的表情映在封瀾眼裡,彷彿都是在向她挑釁……對啊,人人都愛我,難道不是嗎?
封瀾納悶了,他才來店裡多久?看來“整風運動”還是很有必要的,明天就讓他們唱《清心咒》!
她心裡又飛快地把剛才冒出的“可疑人等”過濾了一遍。店長的孩子已經上小學了,按說會剋制一些。二廚嘛……從機率學的角度來說,店裡有一個取向成迷的劉康康已經足夠了。莫非……是芳芳!
封瀾腦子裡頓時警鈴大作,之前怎麼沒想到芳芳?她疑惑地看向她的目標,芳芳正在抹桌子,準備讓大家開飯,可瞥向門口的眼神裡分明飽含關切。這姑娘才22歲,在店裡打工兩年,平時老實巴交的,一棒子都打不出一個屁。可她說到底還是個豆蔻年華的大姑娘,哪有姑娘不懷春?
“你……”驟然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