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感覺自己就像個忘恩負義之徒,哥哥養了我這麼久,照顧我這麼久,我卻說走就要走了……可是我不可能一輩子都跟著他過活的,他以後也會有自己的家庭,到了那時我的處境豈不更尷尬?我必須做出取捨。
“所以,你不聲不響,打算瞞著我們一走了之?”
“哥,我是想告訴大家的,可又怕洩露他的行蹤,所以想著過幾天,等我把該安排的都安排好……”
“二妹,你還把我當作兄長嗎?”
我登時駭住,見他眼含淚光、眉山緊蹙,又說出這般重話,心下不禁惶恐不安。
“哥哥,你永遠都是我的兄長,我唯一的兄長。我也不會忘記這幾年你對我的關心和照顧,是你給了我家的溫暖和溫馨。可是……哥,我不能一直都拖累你……”
“那不是拖累!”
“不是嗎?那你為什麼遲遲不肯成家?”
“我……我不需要!”他拂袖轉身背對我。只是我們都心知肚明,這個理由有多麼糟糕。我和他從未起過什麼衝突,我也不知道哥哥生氣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可他現在卻生氣了。
我真的傷了他的心,我真的把事情搞砸了。為什麼我一開始不敢對他直說呢?直說我為了想跟李斐遠走高飛、雙宿雙棲,把鋪子賣了,房子賣了,下一步還想將變賣得來的錢分與大家——是我把這一切想得太簡單了吧?是啊,我自以為這樣做,大家就不會過多傷感,而我也能走得心安理得……但我怎能將眾人與哥哥相提並論呢?我說過我會讓他幸福,幸福一輩子,可我到底還是無能為力。這世上總會有一個完完整整屬於他的女子,奈何我去意已決,怕是沒有機會見證他們走到一起的時刻。
我要走,我一定要走,而哥哥他……
“王爺那邊……你要怎麼解釋?”沉默許久之後,哥哥忽然開了口。
“我會事先寫好一封信,等我走了以後再派人送去……”
“你不打算向他們當面辭行?”
“哥哥……”眼前的他怎麼變得這般咄咄逼人?我不覺有些害怕,望著他說不出話來。
“……他們畢竟是你的親人,與我毫不相干。”他淡淡吐出這麼一句,連看都不看我一眼便推門而出。
我驚呆了。
自那天之後,哥哥和我一直沒有打破僵局。他並非有意迴避我,只是見了我也無話可說。我一時竟成了家裡可有可無的人一般。旁人似有所覺,只是尚未點明。我想等我離開之後他們也自然會明白這一切。其實事後再想想,同哥哥鬧僵了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他不會再問一些讓我不敢面對的問題。
到頭來,我還是無法走得心安理得。
我不敢將我即將離開的訊息告訴給丁家的人,只盡可能抽些時間同他們再多聚聚。丁丁當然不會曉得他的姐姐有這番無奈,見我鍥而不捨一再親近,早就記不得我兇他的那回事。十年二十年之後,我還能再見到他嗎?他會長成一個高大威武的少年,有一天也會成立自己的家庭,漸漸淡忘他還有過一個大他二十歲的姐姐。我拿出全部財產的三分之一,寫了信,預備走時託人轉交給柳姨娘。希望我的小丁丁永遠都不要忘了他有個疼他的姐姐,一個叫丁非心的姐姐。
我還有個乾女兒叫沈麗時,小名麗麗,今年正月十五出生,還不到一歲。時日商短,我也沒怎麼盡到乾孃的義務,便去相國寺誠心求了一對平安符,一個給她,一個給他的哥哥沈務信。在將那兩個平安符交到錢落谷手中時,想到日後她或許會怪我不辭而別,我不由得心中感傷,只坐一會兒就離開了沈家。而沈如洗卻是知道的,我也萬分感謝她暫且為我保守秘密。曾經的恩恩怨怨現在想來都那麼可笑,她總說當年看走了眼,以為我這樣那樣,才會錯過與我深交的時機。我則在心中暗暗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