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角處雖然淺,但拿樹枝探探,最深處差不多可以沒過腰部,而且水又清冽,實在是再好不過了!我爬到山崗上放眼望了望,這邊的小山坳倒是挺僻靜的,附近也沒有什麼繁忙的官道,視野所及不見半個人影,連只羊啊牛啊也全然看不到,可以放心了吧?
唉,我怎麼走了這麼一條路……
先不管其他,我樂滋滋地爬下山來,連拉帶拽地扯下幾根細樹枝插在岸邊一側,然後甩了鞋子下了水,躲在樹枝形成的小屏障之後,小心翼翼地把衣裳一件件脫下搭在樹枝上,安心地沒到水中痛快地洗了起來。
河水悠悠地流過胸前,微波盪漾著,輕輕地撩起了我心底那絲漸漸清晰的警覺——靜寂的谷中除了我的呼吸聲,只剩稀稀疏疏的戲水聲,卻連一聲鳥叫也聽不到。
我手上一頓,身形往水下隱了隱,不禁握緊成拳。
不對,不對……可究竟哪裡不對,我卻一時也說不上個所以然來。洗的也算差不多了,我躡手躡腳地穿過樹枝的細縫,向對面摸索我的包袱。
啊,幸好——包袱還在。
從中隨便抽了件衣裳笨手笨腳地套在身上,我若無其事地光著腳回到了岸上。頭髮還未來得及梳理,水珠一滴一滴滑落下來,濡溼了大片的衣領和後背,我卻只是傻傻地站在岸邊,看著包袱旁邊突然多出的一支簪子,嚇得冷汗直流。
是誰在耍我?
我緊張地左顧右盼,卻沒發現半點蛛絲馬跡。
那不是我的東西,這一點我敢肯定——自文山鎮而來,我身上唯一的首飾不過是謝雲寒送的那枚戒指罷了,哪裡還冒出個簪子?
可是,這簪子上分明地刻著“如意”兩字!!
此地不宜久留。
帶上東西馬上離開,一路上也並沒有遇到什麼形跡可疑之人。不過才走了大半個時辰,我就已經走出了那山坳來到了一條寬敞的官道,路過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這下子該安全了吧?我兀自撫著心口,卻發覺心跳依舊一時不消平靜。
混跡於市井最能躲避耳目,可,我該往何處去?
穿過擁擠的人流,我卻越來越覺芒刺在背,幾次回頭檢視都沒能發現可疑的人。
怎麼辦?到底是誰在跟蹤我?
我,我現在簡直等於肉在砧板啊!
不管三七二十一,我儘量找人多的巷子擠進去,見機便拉住位大嫂打聽沁州的方位,或者乾脆坐到生意興隆的茶鋪要碗白開水,眼睛卻一時不敢停歇地四處搜尋著,又熱又緊張,剛換上的新衣裳幾乎又要被汗溼透了。
怎麼,還是不肯現身?
算了,我不和你耗了。
暮色漸至,街上的光線也暗了下來。腦後陡然一陣涼風,吹得我汗毛直豎。
身上的銀兩還有不少,我一咬牙,大步流星地走進一家酒館,隨便撿了張乾淨的桌子坐下,狠心也只點了一碟包子和一盤炒菜。
好像沒什麼異常——我暗自捏了一把汗,拿起眼前的包子就要吃,瞬間卻像被施了定身術,“啪嗒”一聲——包子被我失手掉在了桌上。
只見那盛包子的碟子上,正中赫然塞了一隻銀鐲子!
湊近了一看,鐲子內側竟然也有“如意”字樣!!
“我……”差點髒話出口,我謹慎地掃視四周,大家都專心在自己的飯局上,碰杯夾菜,哪裡看得出誰有嫌疑?
勉強應付下兩個包子,我三下五除二將剩下的包好裝起來,付了帳便又馬上離開了。
這算什麼事啊,要打要殺你好歹也露個面吧?這人可好,先扔一個簪子,再扔一個鐲子,下次是什麼?再來個玉佩麼?那我乾脆什麼也別幹,找個首飾匣子守株待兔好了。
自言自語著腳下生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