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最大的罪人,你怎麼還是滿口襄王襄王的叫著!”
她喘著氣,咬牙切齒道:“他生也好死也好,自有皇帝明正典刑,又與我何干?!”
劉大學士素來以她馬首是瞻,這回碰了這個硬釘子,只得帶了滿面晦氣離去。
太后猶自悶怒,想起前線局勢,又想起林鄺此人,一時竟覺得有如蒺藜刺身。
她開啟窗,任由滿院秋風將身體吹得冰涼,腦中卻在不斷思索。直到天色暗下,才在侍女的伺候下,回殿坐定。她拿起一管狼毫,猶自躊躇不定——
這一著,怕是她一生中,最費思量的一步了!
成,則天下盡安,千秋百歲後,人們仍會記得她這位太后的威權;敗,則潰散如山,即使要安才宮中,怕是也不能……
她仍在猶豫,筆尖的一大滴鮮紅硃砂掉落,濺得宣紙上一片觸目驚心。
太后驚得一顫,鳳眸在黑暗中灼然生輝,她咬咬牙,換過了一管,蘸了墨汁,終於下筆寫了起來……
窗外秋風嗚咽,天,越發涼了起來。
宸宮 第五卷 第一百八十章 毒禍
峴昆行宮中,喜悅安寧,卻又是生機勃勃,韃靼大軍雖然退走,餘下的善後,仍是讓皇帝和部臣們忙碌不已。
晨露仍在欒城未歸,皇帝思念之下,派人詢問,卻只得到“未盡事宜”這模糊的回答。
“娘娘,您簪花的模樣可真是好,皇上看了,都要移不開眼了!”
一旁巧手服侍的侍婢小心撥弄著,口中甜如蜜糖道。
雲蘿端詳著鏡中盛裝珠玉的麗容,卻殊無喜色,她微蹙著眉,瞳仁中那一點濃黑,格外幽深,雖然身體坐得筆直,雙手卻緊握著絹帕,將它絞得滿是褶皺。
彷彿為什麼事而困擾著,她咬唇沉吟著,長而密的眼睫顫動著,在玉容上撒下一點陰影。
“娘娘,胭脂要咬掉了。”
侍婢小聲提醒到,雲蘿這才鬆了牙關,她眸光微閃,若無其事地問道:“皇上那邊,你去打聽過了嗎?”
“娘娘的吩咐,奴婢怎敢不盡心,只是,皇上仍是忙於政務,怕是沒什麼心思來見您呢?”
侍婢小聲說道,越說越是膽戰心驚。
“皇上忙於國政大事,我也不好去打擾。”雲蘿彷彿鬆了口氣,居然有些欣慰地喃喃道,她轉過頭,卻正瞥見那侍婢吞吞吐吐的作難。
“還有什麼事,你一併說來!”她不悅道。
“是!”侍婢聲如蚊吶,“皇上一連發了封書信,都是在催晨妃娘娘回返。”
聽到那最不想聽的答案,雲蘿頓時面沉似水,她冷哼了一聲,連指甲上的金套都為之一顫。
“皇上只顧記掛她一人!”她滿是辛酸和不甘的,低斥道,侍婢在旁惶恐異常,已然跪倒在地。
雲蘿的胸膛微微起伏,她暗自咬牙,若無其事地回身道:“你下去吧!”
看著侍女遠去的身影,她再無遲疑,開啟了八寶壁櫥。
元祈這幾日正忙得焦頭爛額,跟戶部商量邊民遷徙之事,便用了兩個多時辰,直到眾人散盡,感到飢腸轆轆,這才發現自己還沒用晚膳,秦喜素來機靈。
見他皺眉,正要傳膳,卻見雲嬪手提一隻鴛鴦什錦漆盒。正步步生蓮地走來。
她又是來送點頭的嗎?
元祈不易覺察地皺了皺眉,隨即不由地苦笑起來。
雲嬪這一陣很是勤勉,她在帝后之間傳遞宮中訊息,很是立了幾分功勞,在膳食點心上頭也很用心,每次都是親手剝蓮子,烹燕窩,一切弄得妥當,才送到皇帝案前。可算是賢淑得體,無可指責。
元祈雖然從不食用,卻也感念她素日的勤苦不易,對她的惡感,不由淡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