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啞。更虧得她這兩個字，讓銀月今天能站在這裡，指認當年殺我表嫂的真兇‐‐&rdo;

天邊驚雷忽地平地起，他站在原地，聽見秦楚擲地有聲，說了最後一句話，&ldo;易皎皎‐‐!&rdo;

他像是被驚雷劈過，有些遲緩地動了動手指，下意識搖頭，&ldo;不可能……你說皎皎是……她不會這麼做……&rdo;

這場雨下得突然且來勢洶洶，街邊的小販紛紛拿斗笠遮著臉，弓腰收了攤，踩在水坑裡匆忙跑遠，像逃離一場萬劫不復的災難。

下人撐了傘，秦楚瞧著他冷冷嘲諷，&ldo;表哥，楊氏死了，對什麼人有好處，這好處究竟是被什麼人佔了，你一想不就明白了麼?何必自欺欺人。早在當年她不惜親上碧翎為奴為婢時我就說過，她不是什麼良配!心術正經的姑娘，哪個能做出這樣不知羞恥的事來!&rdo;

檀辭看著秦楚，忽地覺得一切都如此荒唐，&ldo;可你表嫂這些年對你不錯……&rdo;

秦楚高聲打斷他後續的話，咬牙道，&ldo;我只有一個表嫂楊氏，就慘死於那個心狠手辣的女人之手!她不配。&rdo;

在瓢潑大雨澆築的霧布里，女子最後道，&ldo;你若不信，可以找個道行夠深的師傅問問，供著表嫂牌位的碧翎祠堂裡，樑上八角可是都放了鎮壓魂魄的畫符?嗤，尋常怨靈只用四角鎮壓便可，再不濟用六角，她易皎皎是有多虧心害怕，才要用八角畫符鎮壓著表嫂的魂魄，永世不得超生啊?碧翎夫人，玉殿花，江湖上遠近聞名的活菩薩?不過是一個惡鬼在為良心贖罪罷了!哈哈哈哈哈……!&rdo;

第8章

八、

薊縣離碧翎不過數裡，騎馬須臾可至，然而當他回身找馬的時候，忽然想起，下這麼大的雨，若是騎馬回去被淋透了，她瞧見要不高興的。

他撐著傘，在紛亂的街頭壓抑下所有心緒登車，落座時只覺得車內空蕩一片，他右手下意識壓了壓，折翎劍的劍鞘冰冷沉重，卻成為他此刻唯一的支撐。

過重山，行盤道，下車時雨勢略小，打在油紙傘面的雨聲雜亂無章，他踏在地上的積水裡，踏碎一盞盞待歸人的暖燈。

漣漪四起，花影靜默，今夜月色藏鋒，風鈴聲遠遠入耳而來。

他手指握在傘柄，用力到僵硬，一級一級踏上石階，這條歸家的路，此生卻從未有一次，走得比之今日更覺冗長。

房內一片暖意，皎皎一身素白，攬著鏡兒教他編竹笸籮，兒子穿過一綹兒竹子，她忙笑著點了一個地方，偏頭問他，&ldo;如果把這根編進去了，下一步要怎麼做呢?&rdo;

鏡兒懊惱地去拆竹子，&ldo;應該是右邊的那根!&rdo;

她笑起來，揉揉兒子的頭髮，&ldo;已經進步很快了，你看，才剛剛一個時辰不到，就編了這麼多了。歇歇眼睛罷，下回娘教你編更好玩兒的。嗯……編竹螳螂好不好?以後鏡兒就可以拿去哄喜歡的姑娘開心了。&rdo;

鏡兒扁嘴，做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卻偷偷紅了小臉兒，&ldo;娘親胡說什麼呢，我要和爹爹一樣，以大事為重的!&rdo;

皎皎笑得合不攏嘴，又聽鏡兒問了句，&ldo;爹爹送過娘竹螳螂麼?&rdo;

她怔了一下，復對孩子笑起來，剛想說些什麼，門卻被&ldo;砰&rdo;地撞開，灌進滿室的風雨，將攢起來的暖意都消散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