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清貴家族的小姐,怎麼比得上四大家族勢大?”。
妙有目瞪口呆,說道:“可這……賈蘭才是嫡子嫡孫啊?李紈才是明媒正娶的大奶奶,就算李家不如四大家族,又能差多少……”。
阿蓴平淡地說:“四大家族同氣連枝,守望互助。他們才是一個圈子裡的人,圈子裡的人瞧不起圈子外的人,是多麼尋常的事情呢。一點點的差別,際遇上就是天翻地覆的不同。你忘了麼,我剛被冊為宣妃的時候,宮裡才幾個奴婢?規矩是規矩,人心是人心。這世上任是什麼豺狼虎豹,也抵不過人心的可怕。”。
妙有諾諾的,低聲說:“主子……”。
阿蓴輕聲說:“你年紀還小,離出宮的日子還早,以後得多為自己打算,我素日賞給你的東西,你都收好了。日後許有人念著我的舊情,會照顧你們些許,但也不要貪戀他人恩德,要記著見好就收,早些尋自己的路是正經。”。
妙有嚇得怔怔的,不知該說什麼。
阿蓴自言自語地說:“你這麼憨,可怎生是好?”。
積雪漸漸融化了,風也變得和煦起來,但這樣的春風聽到耳邊,竟也有寂寞淒涼之嘆。
這麼哀涼的氣氛,我簡直忍不了地要出聲驚動阿蓴,好在此時,那隻大鸚鵡先大嚷起來:“後院葡萄架倒啦——”。
主僕二人頓時哧哧笑起來,妙有說:“這鸚哥兒素日聽主子說話念書,竟然也學會說笑話了。”
阿蓴說:“還有鸚鵡會念詩呢,我們這鸚鵡說是進貢上來的,巧得不得了,我卻還沒聽它念過詩。”。
那鸚鵡像是懂人言似的,竟長嘆一聲,聽著頗似阿蓴。
妙有笑不自抑:“這鸚哥兒聽懂我們說話了呢。接下來是不是要念詩?”
阿蓴含笑看著,那鸚鵡長嘆之後,真的念道——。
“三春過後諸芳盡,各自需尋各自門。”。
阿蓴呆在當場,妙有笑說:“你這傢伙倒是機靈,主子不過說了一遍,你就記得了不成。”
阿蓴若無其事地說:“你先喂著,我且進去。”。
說著快步走了進來,我瞧著她蒼白無色的嘴唇,心中又憐又痛。之前想發的火也發不出來了。
就算是她胡思亂想、自尋煩惱,那也是因為我沒有給她足夠的安全感。她受的苦,總之都是我來遲的錯。
我忍不住握著她的手,問道:“你到底在害怕什麼?”。
阿蓴坐下來,幽黑的眼瞳看了我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似的:“你怎麼總這麼神出鬼沒的?”雖然是問句,卻也並不期待我的回答。
我問:“你在想什麼?”。
阿蓴嘴唇微微顫抖,過了一會才說:“雍正九年我抽籤的時候,曾抽到一支芙蓉籤,籤語是‘莫怨東風當自嗟’……”。
我說:“紅顏勝人多薄命,莫怨東風當自嗟?”。
阿蓴默然許久,點了點頭。
我摸摸她的臉,安慰道:“你別想多了,不過是一支籤子,就是籤語不太吉利,那又有什麼的,我命由我不由天,這話你不是也聽過的。”。
阿蓴輕輕嘆了口氣,眼睫低垂:“當時皇后娘娘抽到的是牡丹籤,我的芙蓉籤,後面注的是‘自飲一杯,牡丹陪飲一杯’。”。
“若冥冥之中,真有天意暗喻,只怕這籤文說的就是,走入末路之時皇后與我作陪吧。”她失神地喃喃說,“今日又有‘三春過後諸芳盡’的說法……三春,還真是三個春天呢。”
她怕得發抖,我只有緊緊抱住她,不住向她保證,什麼事情也不會發生,我定會保她平安。她埋在我懷裡,悄無聲息地哭著,我心裡也是無措恐慌,懷裡的珍寶抱得再緊,彷彿也會轉瞬失去。
愛若指間沙,此間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