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唇邊勾起一點的弧度,不深,淺淺地,一晃而逝,彷彿不經意地道:
“不必,你們都退下吧。”
“皇上萬安!”
我隨著順公公,月琳福身行禮,才要退出內殿,卻被他的聲音阻住:
“墨瞳,你留下。”
我腳步怔住,聽得他們二人退出簾外的聲音,只能將臉復垂下。
“你好象很怕朕?”
“奴婢不敢,奴婢一直在外庭當值,對御前當差還不熟悉,怕做錯什麼,所以才略有些戰兢。”
“是嗎?”
“奴婢對皇上莫敢有所欺瞞。”
“你來。”他喚我,我猶豫著,蓮步還是向他走近。
“朕要稍作歇息,你替朕守著,若有事,即刻喚醒朕。”
“是,奴婢遵旨。”
我服侍他歇下,他暖暖的氣息,在我掖好錦褥時,他的眼底,望著我,分明,有著一絲極淺還淡的笑意。
我的臉又染上紅暈,藉著放下黃綾帷帳,稍稍別過臉去。
帷帳全放了下來,明黃色宮絛長穗委垂於地,拂得臉邊有些許的酥 癢,我側偏避過,透過茜紗窗灑進的點點金暉瀰漫於眸底,殿中沒有薰香,此時,竟有著別樣的清冷。
本來,該是退到簾外當值,不過他即說了,就是要守在龍榻之外,第一次,我和他之間的距離如此之近,近到,沒有第三個人的存在。
但,咫尺,卻終會是天涯。
第八章 近君前(4)
他睡得極其安靜,整個內殿,也無一絲的聲響。
約摸過了半個時辰,我才聽得他喚了一聲:
“茶。”
我起身,輕輕走至紫檀桌邊,上面,還置著方才月琳奉的養心茶。
我端起茶,掀開黃帷,他甫坐起,我遞上香茗,他接過,並不喝,緩緩道:
“茶已涼了。”
他的語音沒有一絲的慍意,但我卻駭得跪下:
“皇上恕罪,奴婢失職!”
給主子奉茶,若茶冷了而不重換,是做奴才的失職。
以往在南越後宮,薇貴姬來我宮中,因茶冷沒有重換,近身伺候的圓荷就遭來一頓責罰。
彼時,我是麗妃,位份雖高於她,可,她倚仗著青陽慎遠的寵愛,縱不屑與我多加往來,那日,仍藉此發揮,讓嬤嬤用戒尺把圓荷的手心打至紅腫方罷。
並第二日告之青陽慎遠處,說我恃傲怠慢於她,若不是皇后一旁轉圜,怕是非又起。
這瞬間,我憶起昔日那一幕幕的過往,心底,陡然湮起一種駭怕。
並不是駭怕現在他會怎樣責罰,只是,對過往那不堪的駭怕。
原來,即便,過了這許多日子,仍是有著餘悸。
那種餘悸,是源於我對身邊之人無法護全,更是,對自己的未來沒有辦法把控的餘悸。
“撤了吧。”他語意悠緩,讓人無法琢磨他的所思所想。
“皇上,奴婢這就去司茶房換熱茶來。”
“不,你別離開,守在朕一旁。”他凝著我,語意仍淡,卻帶著別樣的深意,“朕不想一個人待著……”
第八章 近君前(5)
“是,皇上。”
我並不敢看此時的他。
他,真的,截然不同於那晚傾霽宮所見。
縱然,我確定,那也是他,但,從我近身伺候他開始,更多的,讓我看到的,是溫文爾雅,並無一絲關於那晚初見的寒冷戾氣。
把托盤置在一旁的几案,許是適才些許的聲響驚了簾外候著的人。
外面,輕輕地,傳來順公公的聲音:
“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