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著抽去神元后留有餘溫的髮簪,一時想起夏風月色裡,那人將她的手納於掌心覆在胸前時,張狂不羈笑著說“我便瘋了,你管我?”
那時他本就淡淡的眉梢,是歡愉,又好似痛楚,曖昧不清。
她一時一刻神遊在外,嘴中卻喃喃說漏:“不錯,你又為何對我這般好?”
鏡中的蓮兮雙頰浮起淡淡暈紅,好似待妝的嬌娘一般。
仟君看在眼裡,拿起梳子替她在背後輕輕理順頭髮,一面說:“你若是與他同行,為娘反倒沒什麼可憂心,想來你父君也會肯的。這數千年來我夫妻二人鮮少見他,原來時至今日他還在找玲瓏心。”
蓮兮抬眼瞧著自己在鏡中的容貌,怔怔問:“玲瓏心又是什麼?”
“其實此物為娘也不曾見的,眾人皆知玲瓏心是聖物,然而若問起究竟有何用處,恐怕世間能答上來的人也寥寥無幾。它一直被供在九重掌世天帝寢殿之中,從不世出,千萬年來就好似傳說一般。但一日突然有人傳言,玲瓏心被打碎了……”
仟君頓了一頓,拿指節輕輕敲了蓮兮一腦瓜,繼續說道:“那時為娘剛生下你……你呀,成日啼哭歡鬧,把為娘好一通折騰,我哪裡還有功夫管玲瓏是真碎還是假碎。只是既然你那怪人花這麼大心思尋它,便是真碎了。”
“就算真有玲瓏心吧,他為何非要我做伴去尋?”蓮兮看著鏡中映出的孃親,說:“我既不認得玲瓏心,又不認得他。”
“你自己想不明白就來刁難為娘,我又哪裡知道,你自己問他去。”仟君將黑簪從蓮兮手中抽出,在她腦後綰髮作結,一面假意嘆氣道:“唉,雖只是兒時戲言,不過他若知道你早忘得一乾二淨,心中現下定是五味雜陳極為鬱悶了。”
“戲言?”蓮兮一臉茫然,“是何戲言?”
“你卻忘了?你生辰有幸與天帝同日,那年天帝大壽發帖邀你,你第一次上天界去,一個三百歲不到的黃毛丫頭,也不害臊說要當天後,留在天界看什麼流雲金殿。”
蓮兮自是不記得幼年時還有此等黑史,一時聽得瞪大了眼。
“我與你父君怎樣也拉不住你,你也學那些拜壽的仙官,把這權當請願,上奏天帝去。天帝憐你可愛又出身特別,便說長子琰、二子卿都已婚配在先,只有三子鬱,年逾兩萬歲尚且一宮未娶,便只等你成年方可迎娶。那時眾仙還同鬱玩笑,要他在九霄上趕緊覓一處景緻絕佳處,蓋好宮殿等東海應龍公主不日前去同賞流雲金宇。”
蓮兮此前雖也曉得天帝天后育有三子三女,卻唯獨對三皇子封鬱之事上至身世下至姓名一概不知,一是因她懂事以來從未在天家大宴中見過此皇子,二是三界行走中鮮少有人對她提起他的事來。今日聽母上說起這一段掌故來。一時羞怯,恨不得鑽進地底下去,卻又忍不住刨根問底道:“那時封鬱又是如何作答?”
“封鬱面對諸人揶揄,面不改色只說‘果真吾愛,不必說流雲金宇,便是摘星奉心,有何不可。’”
第八節 君若無意 付之一笑(3)
“他……”封鬱表的這一段朗朗心跡,蓮兮當然一個字也不曾記得,這時雖只是母上轉述,卻也聽得她全身滾燙,手足無措。
仟君卻像是逮到了笑話,咯咯笑個不停,打趣道:“你這丫頭羞個什麼勁?那時你身量還未超過為孃的膝蓋,不過是垂髫小兒,封鬱所言亦不過應景應時,一句戲言罷了,不過……”她拍拍蓮兮的肩膀,說:“看今時今日他對你的所作所為,為娘還真有幾分掂量不清了,莫非那時他當真看上你一個肚兜娃娃?實是有趣實是有趣……”
“這有什麼趣的,”蓮兮羞極成怒,重重一拍妝臺說:“他本就是個怪人,分明是皇子尊軀卻沾染一身凡氣,扮作個什麼道人來捉弄我,什麼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