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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之中,笑容中五分嬌柔,四分靈動,還有一分深藏的倨傲,讓人折服。

卸下衣妝,在人前袒露身子時,他的眼底忽明忽暗,臉上含蓄的笑容,像是掙扎在風雪中,持苞不放的花蕾,裹藏著一絲自棄的意味,讓人憐惜。

然則這時,他的嘴角雖是淺淺上勾著,卻不過是一道生硬的弧線,瞧不出半點笑意。他悻悻然,彷彿事不關己一般,承接得自然:“竟還真找上門來了?只可惜那女人百年前就死透了,如今恐怕連灰也不剩得了。”

他說得無謂,蓮兮與封鬱聽了,卻不約而同地嘆了一氣。

他二人並不是傻子,對朔陽的種種說辭,始終抱有一絲疑慮。在神州各地虛晃的這幾個月裡,也曾無數次揣度著朔陽尋找畫中女子的真正用意。雄鮫好淫好鬥,慾火強盛,雖是相貌醜陋,卻個個生就著極美的嗓音。藉著這副天賜的惑器,它們才得以將眾多海女漁婦設法引進領海之內,再拖入海底去,為妻為奴。

若是百年前,朔陽果真在海面偶然瞅見屬意的凡人女子,便斷然沒有白白放過的道理。蓮兮與封鬱曾就這一點,天馬行空地設想過無數的可能。然則,蓮兮從未想過,她隨性說來充作旅途閒話的傳說典故,竟就掩藏著些許真相。

那一天,蓮兮再也挑不出什麼新鮮的詞彙來編派朔陽了,便索性學著凡人對罵時的說辭,惡言惡語道:“他可惡之極,想必將來生得娃娃沒屁眼,娶得老婆被人拐。”

這又怎麼可能呢,封鬱笑她異想天開。

世人皆知,鮫人是同族交歡,且不能離水。朔陽是鮫族頭領,有哪一隻雄鮫吃了熊心豹子膽,來拐他的夫人?

的確,那不過是她無端空想的一句惡意罷了。

然而,許是旅途閒極無聊,那一日蓮兮格外較真,還端出了五花八門的飄渺傳聞來佐證自己的說法,非要與封鬱胡吹神侃上半天。

“你可知道鮫人墮淚成珠的傳說?”她仗著自個兒是海族一員,問得刁鑽。

“那不過是虛傳罷了,”他卻只覺無趣,答得理所當然:“若是眼淚果真能化作珍珠,那珍珠與海砂又有何區別?”

難得封鬱也有短見薄識的時候,蓮兮自然沒有放過顯擺的機會,對著他細細說教了許多。

所謂墮淚成珠,並不是普通的淚水,也不是普通的珍珠。

依循著自然的法則,萬物可得生生不息。然則,並不是所有物種,都是被神靈賜福的存在。亦有少數物種的誕生,本就是違逆天道,是不該留存於世間的種類。這一類生命,若是依循著自然的安排,終有一日會走上滅亡的道路。

而鮫人,就是一支揹負著惡意詛咒的部族。

這樣的傳聞,零零碎碎不知從何而起,卻從沒有斷絕過。東海中不乏壽歲過萬、成精已久的蚌磲龜族,蓮兮幼年時常年與之做伴玩耍,正是從那些老嘴裡,撬出不少離奇的猜度。

世間繽紛彩羽的美麗鳥兒,多是雄性。仰仗著自己靚麗的羽翼,方能彼此競爭、向雌鳥邀歡求寵,繼而順利地繁衍後代,綿延子孫。百花明豔馨香,得以招蜂引蝶,亦是為了能結果落地,輪迴滋生。

可見世間美妙的事物,皆是生而有因。

淺觀鮫族之中,這一常理大抵也是順理成章的。

擅於紡織的雌鮫,與雄鮫不同,往往生著一張明麗照人的面孔,不遜於美麗的凡人女子。這一副面相,與雄鮫的歌喉,堪稱珠聯璧合,是一對蠱惑人心的利器。兩兩相伴,或許原來也該是三千生靈中的一對佳偶良配。只可惜,這天賜的美麗,卻不是為了同族而生。

鮫人無法在水中哭泣。所謂墮淚成珠,實際所指,是雌鮫傾心凡人男子而不得時,徜徉於海面,落下的眼淚。傳說此淚一生只有一顆,化珠之後,可使人死而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