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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粥給她吃的廚娘、還是忠厚憨實的把門人叔叔,都不會有人救她……

水灌進胸腔,思緒也紊亂席捲而來,她想起范進賢走起路來的踉蹌笨拙、開始說話的童聲奶調,他第一聲“娘”便是衝著她喊的呢……那孩子,她是真的將他當成自己的孩子在疼愛。她也想起了洞房花燭夜抱著范進賢掉淚的沮喪,還有——在金大娘屋裡,見到範寒江的那一天,她一跨過門檻,就被一襲灰衣吸著目光,她不懂矜持,還瞧了他好幾眼,他對她笑,笑得那樣好看——

範寒江……

她陷入窒息瀕死之前,仍彷彿看到他向她游來……

“紅杏?”

一聲叫喚,喚回陸紅杏飄到好幾年前的神智,她凝聚目光,看見範寒江微彎著頎瘦身子與她平視,溫暖厚掌已經貼著她的額,以為她又犯燒了。

方才陷在回憶裡,回憶好真實,她不自覺屏著息,像那時在池水裡一樣,她不想死,想多貪求一線生機,所以她不敢呼吸,一直強忍著,等到被範寒江喚醒,她的肺葉才用力吸進一口氣。

“唔?”她望去,不見範丁思安的人影,好睏惑地眨眨睫,“她人呢?”

“走了。”

“啥時走的?我怎麼不知道?”

“誰知道你在發什麼楞,她罵你也不回嘴,她覺得無趣,便跺腳走了。”一方面當然也是他半斥喝半提醒,範丁思安才發覺她自己的失態。

這一回在飯館發生的事,不知道又會成為銅鴆城多久的笑柄,範丁思安這種重面子的人,哪敢再多留。

“我沒注意聽她在罵我。”否則她才不會乖乖站著捱罵,一定會回嘴。

讓飯館的客倌夥計看了一齣戲,範寒江與陸紅杏自然也放棄用膳的念頭——誰也不想邊吃邊聽到身後傳來無止無盡的談論笑話——兩人離開飯館,雪正大著,只見街景雪白一片,範寒江想等雪停些再走,陸紅杏卻先一步走入雪景裡,在飄飄飛雪裡回對他一笑,範寒江心頭一震,心窩似乎讓什麼給使勁撞擊一下,直到瞧見她的小貂帽上逐漸積起落雪,他才趕忙打傘,跟上她。

“你方才想什麼想到出神?”明明真正出神的人是他,他卻為了掩飾自己莫名的心不在焉而開口詢問她。

“想那個吻我的長工。”她口氣闌珊。

說到吻,現在想到還是很厭惡。陸紅杏覺得自己真虧本,人生頭一回被吻,結果竟然一點也不美,更吃虧的是——她都還來不及揮拳打歪長工的嘴,就先被範丁思安的尖嚷聲打斷。

去親小進賢的嘴還比較有趣些,小進賢的唇軟呼呼的,還有淡淡的奶香味。為了那種討人厭的吻被扣下通姦罪名,真不值得……

“哦?懷念他?”範寒江以為自己是含著調侃笑意問她,沒料到嗓音一出,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平平穩穩,甚至……冷峻。

懷念個頭啦!她連他的長相都拼不起來,想什麼想呀?!

“他的下場好像也很糟吧?”她那時自顧不暇,好像也一直忘了詢問長工的下場。連她都被推到水池裡,長工或許……

“被遣出范家罷了。”至於痛打一頓的部分,範寒江就不提了。

“就像我一樣嘛。”

那年,她沒溺斃,再清醒時,人是躺在床榻上,頭痛欲裂,所以范家長輩罵了她什麼,她都無法聽清楚,只覺得四周吵雜得讓她想大聲吼叫,要他們全都閉嘴滾出去,直到安靜下來後,房裡只剩她與範寒江,他淡淡笑著,將那張休書擱放在她手心,緩緩攏扣她的五指,助她將休書握牢,他的一句“去吧,你自由了”,成為她死裡逃生後所聽進耳裡的第一句話,他恭賀似的撫慰聲音讓她差點放聲大哭。

自由了,再也不被束縛,不單單是她的人自由了,連她的心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