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木頭搭建的高樓,四面臨窗,站在閣樓之上,清風朗月,整個花園的風景盡收眼底。
撫一盞瑤琴,看一池春水,那曾是容秀最喜歡做的事。
她一向雅靜。
憶起心底那已然模糊的靚影,賀蘭雪也說不上是什麼感覺,或喜或澀,然而那些感覺,都有種久遠的意味,像從亙古之遠,飄來的、聽不清的呢喃。
果然,賀蘭雪幾縱幾落後,終於停到了閣樓前一株大樹上,透過稀疏的樹椏,他毫無意外地看到了裡面的兩個人影。
雕花木窗是敞開的,離窗戶近一些的女子穿著鵝黃色的衫裙,外面則披著一件淡紫色的披風,雲鬢高聳,正是賀蘭悠。
而站在她對面的女子,只看到一尾衣袂,衣色極其素淡,頭髮也未梳髻,只是閒閒地散落在削瘦的肩膀上,賀蘭雪看不清她的面容,然而,只是看一個側影,甚至只是看投射在窗紙上的一個影子,他也能知道她是誰。
曾幾何時,多少次午夜夢迴,她就是他全部的夢境。
美夢,或者噩夢。
賀蘭雪匍匐在樹上,左手小心地抓著樹幹,沒有恢復氣力的右手則疏疏地垂在身側。
屏息,靜聽。
……
……
……
……
“皇帝哥哥太過分了!”賀蘭悠的手猛地朝案几上捶下,几上擺著一尾焦琴,掌心落處,鏗然出聲。
叮咚一下,驚飛一隻水鵠。
“悠兒,”容秀輕聲撫慰道:“其實我沒什麼的。”
她的聲音依舊如往昔般溫柔,似能掐得出水來。
“怎麼沒什麼!”賀蘭悠憤憤道:“裴若蘭不就是懷孕了嗎?懷孕就了不起嗎?你才是皇后!你才是天朝的國母,她的東西丟了,憑什麼要懷疑你?那個什麼布娃娃,誰的啊,寫上一個名字就是詛咒了?簡直胡鬧嘛!還有,她憑什麼說上面的字是你寫的!”
容秀默默不語,只是低頭。
賀蘭悠氣憤地來回走了幾步,容秀的身影,也從視窗處清晰地映了出來。
賀蘭雪呼吸一窒。
很奇怪,明明已經確信放下來,可是乍一見到她,他的身體,依舊清晰地記憶著從前的悸動。
容秀此刻的樣子極其柔弱。
柔弱且無助。
她低著頭,臉色平靜,平靜裡蘊著哀愁——瘦了許久,臉頰凹了下去,卻不減她臨池照水的美貌,只是更增添了那份楚楚動人的氣質。
——但凡為男子,見到此情此景,都會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豪情來,願意為她分擔所有的愁悶。
可是賀蘭雪依舊留在原處。
在最初的悸動後,他重新平靜下來,比開始還要徹底的平靜。只是在遠處靜靜地審視著,靜靜地思忖著。
必須儘快找到合適的機會進去才行。
——他不能耽擱太久,客棧裡還有人等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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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可惡的是,你這樣被裴若蘭欺負,皇帝哥哥也不維護你,還幫著她責問你,簡直過分!”賀蘭悠還是一臉的抑鬱,說著說著,不禁也自傷自憐起來:“可見男人都沒一個好東西。”
“不是的。”容秀終於抬頭,神色依舊平靜,她清清淡淡地回答道:“陛下沒有做錯什麼,我也沒有什麼資格讓他去維護我。”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沒有絲毫怨恨。
賀蘭悠歎為觀止地瞧著她,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