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瀾笑道:「龍哥!拿鐵絲在架子上編個十字,葫蘆長起來以後,讓它盤成一紅十字會!」林子大笑起來:「還是盤成一火圈兒吧,到時候,讓小傑天天鑽!」
外面的人都爆笑起來,小傑又不敢惱,尷尬地說了句:「你淨拿我改著玩。」灰溜溜轉回工區來了。
我忍著笑,看小傑拐回工區來,突然覺得他又沒勁又可憐。
二龍雙手叉腰,望著勞動現場勾畫著藍圖:「過些天讓一大給出幾個管子,鑄個龍頭——要不讓藍破鞋從外面帶進來也行,咱在工區東牆外面打眼井,焊個水箱吊起來,夏天來個淋浴!操,好日子不得自己創造嘛!」
廣瀾笑道:「龍哥你又要開始折騰啦。」日本兒和老三都在旁邊給足了笑臉,兩副佩服佩服的表情。
二龍笑道:「小河溝,翻不起大浪。」我想二龍不是謙虛自己吧,估計他想表達的意思是:這裡是小河溝,困了他這麼條大魚,想興風作浪都沒有足夠的空間,還鬱悶哪。
工區窗前的葫蘆架古怪地堅挺著,樸主任來了,一言不發,直接找二龍「談判」去了,他沒有斷然命令把這個架子拆掉。說得委婉些,是他懂得領導的藝術,知道給下屬一個臉面。
這陣兒,面對「神經二龍」搭的葫蘆架,樸主任嘬起牙花子來。二龍的理由很簡單:「我進點葫蘆籽容易嘛。」林子也笑著打圓場,說是咱這改造環境也該綠化綠化了,七大這個工區太荒涼了,跟墳場似的,就孤零零一棵野桃樹,看著心裡孤單單的,大家情緒都悶罐子一樣哪。
樸主任說:「你們就花活多,嘴上能耐,這種事事先也不跟我溝通一下,要是隊部先看見了,我連句話都說不上啊,淨讓我被動!頭腦簡單!種的肯定是葫蘆嗎?」
二龍笑道:「您老把心放肚子裡。」
「得得得,別暈乎了,葫蘆就葫蘆吧,以後別給我惹禍就行了,林子剛出來,你再進去,我培養這倆人都砸鍋了,我臉上好看?我緊著維護你們,你們也給我增點光行不?你們都踏實地不出事兒,我才踏實啊。」
就這樣,經過一番你推我就的交涉,葫蘆架最後保留下來,不過前面立了塊公有制的牌子,老三做的,很精緻,用油漆寫了兩行字:
綠化區域
嚴禁踐踏
老三問主任下面是不是寫上「五大宣」的落款,樸主任說算了吧。
過了幾天,葫蘆苗多情地鑽了出來,每個犯人都歡喜地去看過,都說好苗不愁長,今年一準是葫蘆大豐收,連對植物學沒有興趣的棍兒,也翹著屁股去轉了一圈,假惺惺笑過,才回來繼續幹活。
因為那是二龍的葫蘆苗。更何況那些苗子確實欣欣向榮,比哪個犯人都水靈。
二龍一下有了新寄託,就冷落了那隻黑貓,讓它少受許多蹂躪。每天,都要耗費很多時間侍弄那幾十株葫蘆苗,拿個小木片當鏟子,把整個「綠化區域」的土坷垃都捻成了細末,澆水的時候也不厭其煩地一株株單個飲,絕不搞大田灌溉,還不要別人幫忙。
好幾天沒被二龍戲弄的老三也爽心許多,偷偷地跟我說:「二龍跟一瘋狗似的,就得找東西拴上他,可別讓他膩得沒著落了,到時候又亂咬人啦。」
我說:「剛來那陣兒,也沒覺得他這麼瘋啊。」
「那叫冬眠,沒開春呢,先忍著唄。」
金榜題名
這天正看著葫蘆苗,日本兒忽然招呼我:「老師,跟哥哥上庫房,幫忙整幾個材料。」
「什麼材料啊,你那堆爛帳我可不摻和啊?」我一邊跟他走一邊說。
日本兒說:「好事兒。別老說六哥那是爛帳啊!規矩著哪……」
進了屋,龔小可正一本正經地寫著什麼,面前放一堆表格。我一眼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