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煞是耳熟,即便是剛開始當值不久的秦亦,都聽出來這是吏部少卿謝慶瑞,剛過而立之年,據說是開朝至今最年輕的從四品。
水是早在後屋爐上備好的,但是溫壺、添茶、分杯也還是讓她好一陣忙活,待端著茶盤再返書房,只聽房內傳來瓷器落地的破碎聲,不由得暗自猜測,朝上究竟發生什麼,讓這平常笑眯眯的老好人都動了大怒。她輕手輕腳地進屋給眾人奉茶,而後半跪在地上收拾滿地碎片。
只聽謝慶瑞的聲音響起:“丞相大人先少安毋躁,下官總覺得這事出蹊蹺,太子雖無大才,卻也勝在循規蹈矩,怎麼會作出如此孟浪之舉。”
另外一個陌生的聲音道:“少卿大人所言甚是,下官也覺此事必有內情。”
雲沛鑫端起茶盞,用碗蓋撇著茶饃,暗自壓制自己的怒火道:“太子者,國之儲君,理應上承天命,下安民生。如今卻做出如此無君無父之舉,無論有何內情,都罪無可赦。”
眾人都應和道:“丞相大人所言甚是。”
收拾好地面,秦亦站在屋角候著吩咐,心裡暗想,昨個兒是雲濤在房內伺候,不過是聽說太子貪墨河工,怎麼今天就至於到無君無父這麼嚴重。
謝慶瑞卻若有所思,半晌才道:“下官斗膽敢問一句,昨夜太子持劍擅闖帝寢,此訊息可確切?”
眾人神色皆是一凜,均是入朝為官之人,這點兒心思還是有的,均聽出謝慶瑞的言外之意。如果此事只不過是皇上意欲廢黜太子而上演的戲碼,那麼如何上表,就要是完全不同的考量。
“此事確鑿無疑。”雲沛鑫搖搖頭道,顯然是有自己的訊息來源。
眾人再次沉默,自然不會有人傻到去問,訊息從何而來,大家都在琢磨該如何上表措辭。
一人突然開口打破僵局:“丞相大人,下官認為……”他這認為二字拖著長音,眼角卻在瞄著雲沛鑫的方向。
聽著正是剛才那個陌生聲音,秦亦稍抬眼皮投去目光,只見那人年逾弱冠,面白無髯,鬢若刀裁,一雙細長上挑的鳳目中露出精明。身著淺綠色官服,腳踏烏皮靴,面生的緊,只看出是個七品文官。
雲沛鑫知他心中所慮,開口道:“恆之但說無妨。”
這男子微微欠身道:“小侄以為,無論此事確鑿與否,也不論今上是何計較,太子畢竟是今上所立,正宮嫡子,這頭一道摺子,定然還是要保的。”他見雲沛鑫喚自己的表字,心下明白這是說屋內都是自己人,便以小侄相稱,而把自己的想法也說得甚是直白。
“恩,恆之所言甚至,太子乃天授之子,無論從何角度,這第一道摺子,還是要保太子的。”雲沛鑫聽得他這番話,抬手捋髯,臉上雖無笑意卻不住點頭。
謝慶瑞趁機道:“慕容參知果然見識不凡,真是英雄出少年,讓我等汗顏。”眾人紛紛應和。雲沛鑫卻絲毫不見展顏,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他不過是憑了祖上的蔭庇,不然這麼小年紀能填上這個讓多少人眼紅的缺。你們是知道我的脾氣的,平時多教導他,不要一味吹捧,白白的壞了前途。”
聽謝慶瑞喚那人作慕容參知,秦亦這才恍然,原來此男子是雲沛鑫妻侄,現任吏部八品參知的慕容止觴。
大事商議既定,雲沛鑫並沒有舒展眉頭,而是沉聲道:“昨日殿上四皇子趁右丞不在,對太子發難,當時我並沒有多加留意,一則是因為我不信太子會不顧後果的貪墨河工,二則是皇后尚在其位,聖寵不怠,再加上定王及右丞之力,如何也不會坐實太子的罪名,最壞的結果不過是申飭一番,填補上銀子虧空罷了。但是沒想到這情形竟是急轉直下,先是這水報來的太過湊巧,讓聖上大怒,而太子竟鬼迷了心竅,跑到帝寢之外大鬧,此番被押入天牢,唉,怕是窮太子一系之力,也難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