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不會去問人家的傷心史。只在暗裡為這樣一個好漢同僚期許,祝福。
直至今天,在這通往太白山的古道上,他又遇見了莊懷飛。
……………別來無恙否?
卻見在綠水白山間,故友挽了個靦腆女子同行,女子面目嬌好,無限嬌羞,也無限相依。兩人走在一起,如絲絡依於喬木,女的年輕而含蓄,男的成熟而熱誠,正好匹配。
鐵手遇上他們之後,一路步向即縣,都堪稱心情愉快。
這使他想起了小珍。
他有了小珍之後,看到任何人能夠成雙成對,恩愛相依,他都無由地高興起來。
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理由,他為他們高興,也為自己高興,因為有了小珍之後,一切都值得他高高興興。
小珍是那種冰雪聰明但去善於把自己的感受埋藏(必要時,甚至埋葬)的女子。在冬天你只要搓搓手,她就會為你設下一盆燒火旺的炭爐,在夏日裡你只要輕咳一兩聲,她就會為你端上一碗冰鎮的雪耳蓮子清甜湯,還附帶一個清淺得令人深深憶記的笑容。
有一段時候,他甚至以為跟她在一起是無望的事了。
因為與她相識的時候,她是習少莊主習秋崖的未婚妻子。
習秋崖是貴族公子,英俊漂亮,雖然曾經歷家門慘禍,但歷劫後的習秋崖,仗著一把家傳的“碎夢刀”,終於堅定而堅強的闖出名堂來了。
小珍本來應該去依附他的,名正言順的嫁入習家門戶的——何況,鐵手也看得出來,習秋崖是真心愛著小珍的。
他應該退出的。
不該使這樣一對江湖好件侶為難或增添麻煩。
不過,可能是一同歷過難吧,鐵手總是覺得:小珍好像對他有話要說。
雖說是有話要對他說,但說的時候會變成別的了,譬如在暮色來臨之際,小珍會說:
“二爺,我的窗邊黯了,可否為我點上一盞燈?”
能,當然能。還有什麼吩咐小珍你只管說,別說一盞兩盞,縱叫我點亮全天下的燈我都願意,而且還願意至極。
可是小珍沒有說。
到冬雪凜人的時候,小珍在燈下看著冰凍的指尖,似優似怨的說過一句話,像一記呢喃:
“我什麼時候才可以把手鑽進你的口袋裡取暖呢?”
鐵手”嗯”了一聲。他真的沒聽清楚,或是還沒真的意會過來。
小珍卻是沒有再說下去了。
有次鐵手愁眉苦臉,苦思破案之策時,不禁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看見師弟冷血與愛嬌愛嗅的習玫紅調笑。嬉鬧時,又不禁嘆了一聲。小珍在旁就說了一句:
“二哥,我常不懂你的憂慮,但我只會為你優槍而憂傷。”
聽了小珍這一句話,鐵手心一動,而且心有點痛。
他再也不敢在小珍身邊亂嘆息了。而且,每次想起小珍這一句話,不知為何就心甜。
他喜歡小珍的專心。
他更喜歡跟她在一起時如同拍案驚奇。耐人尋味的複雜心情。
可是他能怎麼辦?
——始終,小珍都是習秋崖的未婚妻啊。他是鐵遊夏。
他是名捕鐵手。總不能厚顏無恥去奪人之所好吧,搶人之所愛吧。
如果小珍沒有進一步給他或明或晴的示意,他可沒有辦法再進一步。
以師弟冷血的戰場來說,不進惟有退;以師父諸葛先生在宦海中的鬥爭而言,不進便只好敗;以他自己的情場上來講,不進就是退。
退。
悄悄退出這惱人關係。
偏偏他又依依不捨。
就這一點,他在有意無意間向冷血及習玫紅透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