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尚住在山裡,要梳子何用?」叄拙道:「是小的未披剃時存下的。」察院道:「刷子哩?」叄拙又道
:「未披剃時存下的。」察院道:「和尚要露花油何用?」叄拙道:「一個施主帶在那裡用,見油香得好,
與他討的。」察院道:「奴才胡說!我問你叄件女襖,也是施主與你的麼?」叄拙叩頭道;「小的該死。」
察院喝道:「你還想活麼?」喝令打了六十板。仍舊府監監了,喚裡排四鄰吩咐道:「女兒貞潔,本該上本
旌表,只是其母不良,他不能規諫,叫不得賢女。姑饒其母,釋放寧家。這惡僧罪大如天,也不只這一案,
你們也不須來伺候了。」
眾人謝了出去,婦人在前,女兒在後,街上孩子們拍手笑道:「婆娘打和尚的呵呵。」裡排道:「小官們不
要羅皂,因為黃花女兒不肯,察院也稱讚他哩!」到了家裡,女兒哭向父親道:「虧了列位裡鄰呈子上,不
帶爹的名字,又虧青天察院,也不牽連問及,如今為我,連娘也饒了。羞人答答,這裡住不得了,他州外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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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還好做人。」父親道:「小姨娘,嫁在嘉興城裡,搬到那裡去再處。」
次日裡鄰等家,父親走去謝了,隨即先去,通知小姨,連夜僱船搬了去了。正是:
縱教掬盡西江水,難洗今朝滿面羞。
且說叄拙在監裡,虧了姓吳的替他拿銀錢使用,還不受苦,憑他養棒瘡,調理身子。第叄日午後,又是察院
發一名犯人下來,卻是王子嘉。叄拙問他:「何故你也為事?」王子嘉道:「那裡說起,有一個察院老師,
京裡一位相知,薦在我家作寓,有個城東財主,只為待人刻薄了,被眾告發。他道有銀子,買房子生利,並
非生事詐人,怕察院不以監生待他,即加刑責,不過求寬的意思,央那老師說情,情已允了,謝已收了,人
已去了,聞說裡面有人怪我,察院如拿訪一般,捉我去。一夾棍叄十大板,聽他口氣,恰像京裡有大僚怪我
,先放了火的。罵我道:『奴才!你玷辱人閨門,淫媾人婦女,罪惡貫盈了,還辯什麼?』你道褲襠裡事,
一個上司也管起來。」叄拙道:「我也為褲襠裡事,監在這裡哩!」王子嘉道:「你是和尚,原不該偷婆娘
。我是婆娘偷我,也加個罪名,不服!不服!」
過了兩日,忽然聽見察院吩咐縣裡,做了幾十面立枷,兩個也有些慌了。王子嘉道:「章觀不進監看我一看
,寫字去罵他。」有掛枝兒為證:
寫情書寫不盡,我冤魂帳;
直直的,寫幾句,教他細細詳。
我死期已在十分上,早早來還得見,也算與你厚一場。
若是幾日裡來遲也,切莫要身後將咱想。
次日章觀,只得到監裡來望望,尚未敘話,忽傳察院喚叄拙。王子嘉道:「若叄師父放了,我便有些生機。
」叄拙隨了府差候察院開門帶進,察院不發一語,丟下十六根籤來,喝打八十。叄拙稟道:「老爺容叄拙稟
明一句話,就打死也不敢怨。說叄拙強Jian幼女,奸尚未成。兩朝律上,並不致死,還求老爺寬恩。」察院道
:「我今月某日,私行到山,一老叄少婦人,到你山裡來,轎伕親口說,一乘女轎五錢。住了一夜,早起來
接,又是五錢。又說叄師父只怕有一二百女人,受用過了,難道你還不該死!死有餘辜了。」叄拙道:「若
如此說,老爺把個風流帽子,賞了叄拙,叄拙含笑入九泉了。」察院喝道:「著實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