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離總歸是叫人不捨的。
自小相識,普爾薩親眼看著幼小的蘇和,是如何孤零零成長的,他在各家阿姆手裡輾轉生活的,沒有親人,也沒有手足。
明明就連樹林裡的望天樹都有鳥雀作伴,普爾薩的小馬駒在馬棚中有一大夥的兄弟姐妹,只有蘇和一直都是形單影隻的。
長久以來的孤獨,加上住進木樓後的與世隔絕,叫蘇和漸漸從小時候會因為普爾薩沒在下學的時候等他一起收拾書包而暗地裡掉眼淚,變成了現在這般誰看都要誇一聲乖巧聽話懂事的模樣。
他不吵不鬧,也從不向那些看似是他的依靠、家人般的存在提出自己的需求和願望。
就好像,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蘇和已經清晰明白他的人生就是隨水流打轉的無根浮萍,憑東風飄搖的飛絮,從哪來的將要到哪去,他自己都不知曉。
他只知道沒人能白白給他做倚靠。
這樣成長起來的蘇和,也從沒經歷過至親至愛的離別,他不懂,真正的分別是苦澀又沉痛的。
只見麗龍主比天上月亮還亮的眼睛彎了彎,「哪有什麼一直,我們麗龍人不信這些。」
就連頂天立地如神跡一般生長的登雲樹都有轟然倒塌的一日,人這般渺小又轉瞬即逝的生命,哪裡來的永遠?
普爾薩撇撇嘴,「我相信。」
他小學時寫在老師發下來的心形便利貼上的願望,便是永遠當蘇和身邊那個人,無論是什麼身份。
因為他再也不想看到蘇和因為孤獨掉眼淚的樣子。
普爾薩寬慰自己,路崢是個外地人,遲早要走,笑到最後的,還得是一直陪在蘇和身邊的他。
這樣一想,普爾薩舒心了,哥倆好地撞撞蘇和的肩膀,「我今天要住在你那,天這麼黑,我萬一認錯出林子的路,走到山裡就完了。」
蘇和點頭,「我也覺得,更何況你阿爸發現你這麼晚才從林子裡出去,肯定要罵你。」
普爾薩的阿爸是塔木族的族長,十里八鄉有名的暴脾氣,家裡三個兒子,一個貼心的小棉襖都沒有,因而他對孩子們的教育極為火爆,能動手的事情絕對不動嘴,普爾薩皮,自小被打大,還要靠蘇和給他帶擦傷口的藥。
現如今普爾薩的弟弟亞玎待遇好了些,可能因為老族長年紀大了,賣力揮棍子會閃了腰。
蘇和擁有搭襟的第一天,身邊矮榻上睡的人不是自己的搭襟,而是自己的。
普爾薩對這樣的安排也很滿意,畢竟現如今,距離蘇和最近的人還是他。
就那個名義上的外地人搭襟,連蘇和的矮榻都沒摸到過呢,而他們兩個從小到大不知道擠在一起睡過多少次覺了。
這麼一想愈發得意的普爾薩草草收拾一番後就呼呼大睡了。
躺在矮榻另一端的蘇和卸掉了滿頭裝飾,黑髮鋪陳在背後,像一團紗。
他揉著被壓的沉痛的腦瓜,回味傍晚時發生的一切,雖然有波折,但今天的確是蘇和這麼多年來,最開心的一天。
路崢是個好人。
麗龍主想起他,就忍不住翹翹唇角。
蘇和眯起眼睛,翻個身抱住被子,睏倦席捲而來的間隙,他還在思考怎麼做才不會叫身邊人發現他們兩個有點不同尋常的關係。
只要能瞞過阿姆們精明的眼睛,那麼阿祖也一定不會知道。
而他和路崢之間,也要做點感情上的鋪墊,他得在路崢離開前,把該乾的幹掉。
至於那據說凡事都會知曉,無論什麼都隱瞞不過他無處不在雙眸的山神阿圖盧,蘇和選擇性忽略了。
蘇和這個人骨子裡十足敬業,他分得清做麗龍主和做自己時該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麗龍主只能將自己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