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妙懶得看他們惺惺作態,轉頭和甄娟說:「姐,你將林大哥交給你的二十兩銀子拿來。」
甄娟說了聲「好」又補了句:「妹夫將這麼一筆銀子給我看管,我這心一直突突跳個不停,幸虧林嬸子來的早,再晚些就要被那不要臉的碩鼠吞進肚子了。」
甄妙笑了笑,看向里正:「里正伯伯,昨兒林大哥送來二十兩銀子做聘禮,爹覺得這麼一筆銀子還不夠,那不如還回去。」
甄妙的話音才落王氏就坐不住,氣得指責她:「甄妙,你不要太過分,之前的好姻緣你給毀了我認了,這次你還胡鬧,我饒不了你。」
林書安定定地看向甄妙,那雙眸子裡有著如黑夜一般的深邃和黯然,像在狂風下隨風擺動火苗,再幾番掙紮下被黑暗吞噬。
林母的心提到嗓子眼,甄妙不該是個拿終生大事當兒戲的姑娘,昨夜她將兒子的歡喜全數看在眼中,這才過去多久?要是真的,她兒子多可憐,越想越難過急得忍不住咳嗽起來。
林書安拍了拍母親的背為她順氣,待好些了才重新抬眸,清潤的嗓音緊繃:「妙娘……」
光下的嬌俏姑娘明亮耀眼,微微側首沖她露出一抹笑:「是我嫁人,願不願意我說了算,既然爹瞧不上這二十兩銀子,要與不要有何不同?沒有聘禮我也願嫁他。」
林書安如平靜深潭眸子裡剎那間捲起狂風海浪,沒人看到他垂在身側的手微微顫抖,喉結滾動,其中的乾澀與欣喜若狂只有他自己知道。
甄大被女兒噎得說不出話,本能去看王氏的臉色,落在里正的眼裡更覺得不能怪姑娘鬧,不大的孩子在繼母手底下日子多難熬,當爹的不護著竟然跟個狗腿子指哪兒去哪兒,這像什麼話?真給男人丟臉。
林母的心可算落在肚子裡,向甄妙招招手:「孩子,到我這兒來。」
甄妙再次聽到林母溫柔慈愛的聲音心裡的冰頃刻間化成一灘水,聽話地走到林母身邊,感受到一股溫熱的暖意透過手背掌心蔓延到四肢百骸。
「哪怕是在氣頭上話也不能亂說,你是我們老林家最想娶回家的兒媳婦,你這麼好我總怕做的不夠讓你受委屈,哪兒能這麼輕賤自己?不論怎樣,他到底生養你一回,你說呢?」
奇怪的是甄妙的心頭火在這幾句話的滋潤下平息下來。
「親家公,咱們做長輩的都盼孩子們過得好,平日裡一個不甚結了疙瘩不早點解開越滾越大,誰也說不準哪天就得人伺候,可不能逞一時嘴上痛快。他大伯,您看兩孩子的親事這就定下來吧?也好早點找人挑日子。」
里正不輕不重地點了甄大一通:「虧你是個男人還不如一個婦道人家看得明白,白吃了這麼多年飯。二十兩聘禮你四處打聽打聽是不是獨有的一份?換做別家早樂得合不攏嘴了。你胃口真大,倒不浪費你的名字。」
里正是全村最有威望的人,再怎麼出息的人家見了他都得恭恭敬敬地聽訓,更別說甄大這種真就指著嫁女兒的錢過日子的人,一張老臉臊得通紅恨不得像鵪鶉一樣把頭縮排土裡。
「畢竟是你的女兒,這門親事準還是不准你說了算,我雖樂見兩孩子成好事,但也不會讓你這個當爹的難做。」
一時間院子裡無數雙眼睛看過來,甄大隻覺得自己像被架在火上烤,很快就要變得焦黑如炭,狼狽地吞了吞口水:「妙娘要嫁,我還能綁著她不許不成?儘早準備起來,入了夏地裡一堆的事,免得耽誤了夏收。」
里正笑了聲:「你這人也怪彆扭,繞了個大圈子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行了,那這婚事就開始張羅吧,到時候我得來多喝幾杯喜酒。」
已經快到午飯時候了,甄妙要留里正吃飯,里正搖頭說:「不必了,你伯孃在家裡等著,我得先回了。」
送走里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