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對我說:“無妨的,你就在屏風後頭洗吧。”
你無妨,我有防啊。若我現在頂的是我自己的身子,別說在屏風後面了,就算是在你眼前我也是跟你一樣“無妨”。靜梅瞧著我憋屈的神色和楊官懵懂的表情捂著嘴吃吃笑了起來,我又窘迫又惱怒,紅衣卻不然,似乎比我還惱怒的瞧著楊官。
雖然她的神色快的讓我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我還是感覺出了一絲端倪……紅衣?這個名字在哪聽過?我微歪著頭眯眼努力思索著。紅衣?蕭公子?那日在飛音閣的廂房裡,那位醉熏熏的蕭公子口中說的,可就是這個紅衣?
他口中說的那個小白臉,難道是楊官?瞧著他們的神色,多半就是了。那麼以惠喜的聰敏,她一點都不知道嗎?如果她知道,為什麼又要把紅衣收到身邊來呢?
我憤憤的“哼”了一聲,楊官如今的眼光真是越來越差了。居然看上了楊家最醜的丫鬟。
我這廂正冥想,回神一瞧,三人都瞪大眼睛瞧著我,不明所以。我尷尬的含糊兩聲,竟然真的去屏風後準備沐浴了。
靜梅在浴桶裡灑上一層杜鵑花瓣,我的心情稍微好了些,脫掉披著的沙衣,沉靜在片刻的滿足裡。柔柔的水包裹著周身,一股疲累襲來,恍惚中,彷彿幼時娘溫柔的撫摩我……我娘雖然算不得一個好妻子,但對我卻是疼愛至極,她把所有的希望都投擲在我身上,卻還沒來得及看我長大就去世了。
有時候我想,她對我的好也許只是為了老來有個依靠。我絲毫也沒怪過她,因為我本也是這樣的人,而且,我向來不願意欠人情分,哪怕是我孃親,不過如今看來,我只好留著下輩子還她了。
“二奶奶……二奶奶……”
“唔……”我煩悶的揮舞掉那隻輕搖我手臂的爪子。
“二奶奶……水都冷了……”這隻手似乎不把我搖醒就不罷休,我不理會她言語裡的關切,“騰”一下睜開眼睛,怒氣騰騰的打量靜梅。靜梅被我嚇的呆在那裡。楊官聽到響動忙走進屏風,人未到聲先聞:“怎麼回事?”
我此時已經微微起身半蹲在水裡,漂浮的花瓣恰好遮住了胸前的兩處嫣紅。這樣霧裡看花最是燎人,楊官直勾勾的看著我,偷偷嚥了口唾沫。我大窘,靜梅也不禁紅著雙頰,吞吐道:“那個……二……二爺……您先出去吧……我來伺候二奶奶……”
楊官見到這幅情景,也忘了問我剛才為何發火,紅著俊臉退了出去。
我這才警覺水已經涼了許多,不禁打個寒顫準備起身。靜梅取下屏風上搭的絲絹自身後裹著我。我慢慢起身,原來腰已經被我坐僵硬了,此時痠痛交加,廢了極大力氣才在靜梅連扶帶拽的幫助下起身。
這懷著孩子,可真辛苦。我忽然有點同情惠喜了,我想,如果我是她的話,肯定也容不下自己的丈夫身邊有別的女人吧?這樣想著,我有些理解並原諒她了。畢竟,她追回自己的相公,這是天經地意的事,我才是外人。
換上柔軟的紈衣,靜梅扶我上床,紅衣為楊官脫下了外袍,兩人魚貫退了出去,只餘一盞微黃的燭光。楊官還拿著本書坐在床沿上皺著眉毛研究。搖曳的燭光自他側臉印出一片暗影,這樣的場景,我忽然有種想哭的衝動,如果我是惠喜,該有多好。
楊官似乎感受到我的目光,遲疑一下放開手中的書,正好對上我灼灼的目光,我心中一動,幽幽喚道:“楊……”楊官如遭電擊,黝黑的眼眸發出絲絲寒光。我清醒過來,急忙收起感懷,轉言道:“她,便是這樣喚你的嗎……”
楊官許久未答我的話,只深深的盯著我的眼睛,分辨我話裡的意思。他永遠都是這樣深沉,讓我著迷的深沉。時間就這樣靜默,直到燃著的蠟燭暴出一響,兩人都嚇了一跳。
“不是說好,不提她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