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爸爸幾乎從未主動給我打過電話,而我也從來沒有聽他用這樣暴躁的語氣和我說話過。像是吞了一大車的辣椒,從胃裡直直辣到心頭,張口便噴湧出烈火,燒得我從脖子一直紅上耳根。
我抓了包就往他辦公室跑,卻在門外一步之遙停了下來。
“該說的我在校長辦公室都說了,歐教授也在場,應該聽得清清楚楚。”是顧老師的聲音,不卑不亢,完全是問心無愧的語氣,“這次的事情是有人惡意為之,我和你女兒沒有戀愛,之所以讓她住我家,完全是因為她媽媽去了臺灣,她沒人照顧我不放心。”
“顧老師,你可真是負責任。和風她媽媽不在家又怎樣?她從小一個人慣了,完全能夠照顧好自己,你這樣根本就是多此一舉。現在事情鬧得這麼大,學生老師甚至媒體都關注進來,校長那邊你要怎樣交待,學校聲譽你要怎麼彌補,連我這張老臉都被你們丟盡了!”
辦公室內短暫的安靜,就在我按下門把手的一刻,顧少卿的聲音又一次響起,卻是壓抑在喉嚨裡的鈍音,悶悶激盪,“歐教授關心的就只是這幾件事嗎,校長,學校聲譽,還有你的面子,為什麼不先去想想你的女兒呢?她現在受人誹謗,遭人潑黑,一定比誰都難過,可你卻反反覆覆關心這樣可有可無的東西。我說過我願意承擔一切後果,留職也好,開除也罷,只要不要連累到她身上就好。”
我鼻子酸的不得了,在這一頭深深呼吸一口,這才將門推了開來。
爸爸養了小半年,身體差不多好全了,只是腿腳不利索,不過五十來歲就撐了柺杖。見我來了,一張臉立刻漲得醬紫,怒目訓斥道:“你這個不要臉的女兒!”
說完抓著柺杖就揮過來。
風在耳邊疾馳,響聲淒厲,一道光弧劃下,卻沒有打在我身上。
顧少卿急速轉身,捏著我的肩膀將我護住,那一棍打在了他的背脊。
然力氣並不大,因而只小小響起一聲“啪”。
卻打在我心底最軟最脆的一處,有什麼東西裂了碎了,不可逆轉地揮散了。
我腦子完全空了,只剩下憤怒,恍似過去積蓄了二十年的氣惱在這一刻盡數噴薄,我瘋了似的砸了桌上的玻璃杯,大聲地哭喊,“你這個自私鬼,你就知道做學問做研究,你既然不要我不養我幹嘛要把我生下來!我就像是垃圾,丟過來丟過去,可是誰都不要我,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你了!”
我摔門往外衝,拉著扶手,兩階併成一階在樓梯上跳,卻不小心後腳絆上前腳,要直直撲倒在階梯上時,又是顧少卿救了我。
他拽著我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在我的掙扎之中,他咬牙低語,“我帶你走。”
我一怔,尚未回神,他已然將我帶下了樓梯。
顧少卿將車開得極快,一路加足馬力風馳電掣,凜冽寒風自窗上打過,如嗚咽如哀鳴。
一路無言,唯有我間或的幾聲抽泣,他只是扔了一盒紙巾給我,始終帶著眼鏡,留下一道堅硬的側臉。
檸檬香依舊淡然芬芳,我卻止不住胃裡一陣陣的翻滾,在車停下的那一刻,跑出去,蹲在路邊吐得很兇。
顧少卿站在身後,我能看見他漆亮的皮鞋和挺括的長褲。他絲毫不嫌我髒,拿著紙巾給我擦臉,眼神微微有些呆滯,在我的臉上緩緩滑過。
顧少卿帶我來到那條小巷,在寒陽斜斜的午後,給我買了一份白斬雞。我撕卻連撕開荷葉包的力氣都一併沒了,倚著電線杆,淺淺看他一大口一大口吃得狼吞虎嚥。
許是注意到我的這道視線,他停了下來,側頭望我,“還難受嗎,吃不下?”
我搖搖頭,只是想問,“為什麼到這兒來?”
“我心情不好就喜歡到這兒來。”他將手裡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