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人瘦得不成人形,顴骨高凸,面色慘白,一痕薄唇淡得近乎灰白,一張臉上只剩下如墨的睫毛與劍眉依舊如初,其餘全都變了樣。
“人呢?”他咬牙切齒地問,不敢相信才短短三個月,自己的大哥居然變成這副樣子。
下人們嚇得一抖,“我說人呢?!”他提高了聲音,陰冷的目光迅速朝扶疏掃過去。
扶疏一驚,說不出話來,只能指指趴在桌上睡得很沉的蘇綿翼。
許簡章眼一眯,目光狠狠地盯住趴在桌上的人。他走過去,一把提起她。
“二,二少爺,蘇姑娘她……她已經,已經兩天兩夜……沒,沒睡……”
“你住嘴!”許簡章一聲厲喝,讓扶疏馬上閉上了嘴,目中流露出不忍。
蘇綿翼感覺自己的脖子處似被什麼卡著,她迷糊地伸手想把過高的領子拉一拉,卻拉不動。接著她忽然感到身子被猛烈地搖了搖,晃得腦袋極不舒服。她胡亂又略帶惱意地想把扣著衣領的手掰開。
“蘇綿翼是麼?你是不是不想活了?”許簡章語出冰冷,帶著濃濃的戾氣。
蘇綿翼很勉強地張開眼,朝說話的人眯了眼,卻仍搞不清狀況,“他,他有得治……有得治……”說著說著,她又閉上眼睛睡去。
“你把他折磨成什麼樣子了!啊?你說!你說清楚!”許簡章氣急,抓著她的手腕猛搖。
“住手!簡章,住手!”聞訊趕來的齊流泠與賀曉簾一入門就見到這副景象,連忙止住。
許簡章朝兩人看了眼,咬了咬牙,終於一把將人扔在桌上。蘇綿翼吃痛,不禁呻吟了聲。
“先別鬧,他醒過來了。”這時一直忙著診脈的宣顧出聲制止。
許樂湛模模糊糊地睜開眼,一入眼卻並非是這多日來時時出現的身影,他忽然有些迷茫。
“湛……許少爺?許少爺?”宣顧在旁輕喚,對於他的身子實在不敢樂觀。
許樂湛朝四周的人一望,已然清醒。“宣……”
“大哥!”許簡章馬上衝到床榻邊,看著床上的人有心急,也有擔心。
許樂湛疲累地看他一眼,點了點頭,“你回來啦?”
這麼簡簡單單一句話,卻讓許簡章莫名地心裡泛酸,“大,大哥,簡章,給你請來大夫了,大哥……”
請來大夫?許樂湛忽然有些心急地向屋裡掃了眼,直到看到蘇綿翼安安全全地趴在圓桌上睡著,方才放下心來,他牢牢地看住許簡章,一字一頓說得清楚,“簡章,你給我記好了,我,不准你動她!”
“大哥……”許簡章眼神一變,閉緊了嘴。
“你沒聽到麼?我不許你動她!”許樂湛堅持著。
許是他的目光過於堅定,過於執著,讓許簡章不得不應下來,“好,不動她。我不動她,誰也動不了她!”他知道大哥要的是這最後一句。在許府裡但凡是他應承下來的,就是誰也不敢再打她的主意。這是大哥第一次和他攤牌,居然是為了這麼一個女人!
好,這樣他便可放下一半的心了。許樂湛靠回床上,閉上了眼,語氣淡淡,“你回來也累了,先去歇歇吧……”
“大哥,我……”
許樂湛綻出一抹笑來,隨後明晃晃的眼神瞧向他,帶上了一層幼時的回憶與親切,“我明白的,我死不了,你又治不了病,留下大夫,你先去睡吧。”他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不禁有些微喘。
許簡章抿著唇,一時心緒翻湧,這是一個哥哥看著弟弟的欣慰眼神,這是一個哥哥看弟弟的眼神。不是疏遠的,不是深銳的,不是提防的,只是親切的……“好。”他站起來,再看了眼趴在圓桌上的人,走出屋去。
看著他走後,許樂湛又看向蘇綿翼,淡淡的笑流瀉在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