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的舊臣仍主持著朝政,這在政令法度上自然也未做修改,一切都按部就班地執行著,並未因手握親政大權的先皇崩殂而出現紊亂。賦稅仍是舊科,刑律仍是按承建六年新修的《碧落刑典》著理,彷彿就與承建年間一般無異。
然而朝中名臣賢相齊聚,聰慧多智如柳歇、嶽穹,沉穩妥貼如項平、劉郢華,剛正老成如簡居道、章鉞,再加上新入仕的木清嘉、覃思這一派清流,能言敢諫,文采卓絕。
這樣一群班子,再加上匈奴正自內亂,據聞左賢王撐梨孤塗因有先皇出兵援助,已繼承汗位,並起兵追剿偽汗。
而倭奴那一方,因在與阮風那次海役上大傷元氣,本國內民眾不堪兵役,起兵造反,現今仍是一團亂。
一時內政清明,四陲安靖,民豐物阜,整個碧落呈現出一派蒸蒸日上的氣象,盛世的氣象!這令邊鄰各國分外傾倒,才不過小半年,便紛紛遣使往來,把禮部忙得不可開交。
喜雨將唸完的一本折章攤好放到書案上,抬頭看了眼又走了神的新皇一眼,輕聲道:“皇上,這是禮部呈上來的,有些急,必須儘快蓋印才是。”
正當沖齡的新皇回過神,默默地將一方玉璽在折章謄著“準”字的落款處重重一壓,然後拿開。鮮紅的“國祚永昌”四個大篆便印在那手漂亮的小揩上。
喜雨接過,小心收好,立時又拿起另一份就要讀起來,正欲啟口,新皇忽然叫住了他,“喜雨,你說姑姑的昭陵修得怎麼樣?”
喜雨頓了頓,馬上答道:“皇上孝心,天地感動!”
新皇扁著嘴朝他笑笑,“我知道,大家都反對我另修皇陵,違了姑姑簡喪的遺命,可是,我畢竟只能為她做最後那麼一點事了。喜雨,你說是不是?”
“回皇上,小人只是奴才,奴才是沒有資格來評判皇上的對錯的。”
“那麼誰有資格?”新皇手託著下巴問。
“百姓。整個碧落的黎民百姓,只有他們,才有資格評判皇上您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
“那我怎麼才知道百姓是怎麼判的?”
“問,聽,看,想。”
“我不明白,喜雨。”新皇困惑地搖了搖頭。
喜雨微微一笑,“等到皇上長大了,就明白了。”
新皇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繼而又微微偏仰起頭深思,“喜雨,姑姑是不是真的是天上的仙女?為什麼民間說她雖然去了,卻容色完好如初?”新皇完全似是一名小女孩般問著,帶著濃濃的渴盼與期望。她期望她的姑姑是仙女,會在天上看著她,會在某一天,又重回到她身旁。
喜雨眉動了動,“奴才不知。但奴才想,先皇定會在某一個地方看著皇上,期許著皇上長大成人,並帶著碧落蒸蒸日上吧!”他望著安元殿裡嫋嫋升起的爐煙,輕聲道,話音裡帶著一抹深遠的意味。
“啟稟皇上,成王爺求見。”宮女小秋入殿稟報,“是否要讓王爺在偏殿稍後?”
“不必了!”新皇叫住了她,“叫昺哥哥等等我,今日我想和他去桃塘逛逛,咱們邊走邊聊。”新皇跳下御座,幾步跑出殿外去,臨到玄關處,忽又回過頭來對喜雨道,“喜雨,往後若是由政務房遞來的摺子,你都一本本念給我聽吧!”
“小人謹遵聖意。”喜雨目送著新皇出殿,聽到外間隱隱傳來稚嫩卻顯得頗為執著的童音在詢問,“昺哥哥,君王要怎麼做才會讓老百姓覺得她做的是對的?怎麼問?怎麼聽?怎麼看?怎麼想……”
喜雨輕輕地牽動一抹笑,轉身退下。落日的長廊雖顯得稍稍晦暗了些,但暖春的和風到底仍令人愜意,忽然間,這寂寥的禁宮也像是被注入了活力般生色起來。花香在浮動,百鳥歸巢在鳴啼,甚至是這殘照的日光都有些跳動起來。
喜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