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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我看見一個人影,很孤單的一個人影,在那一個血紅的太陽下邊緩緩地走。我覺得奇怪,因為我知道我一起的同學都沒有跟來。那麼,是誰在我的前頭走進沙漠?我很想知道,於是我站下來。

人影漸漸地走近,我看清了是一個女人,一個年輕的姑娘,一個我不認識的女孩子。白衣白裙,長髮束在腦後,風吹動她的衣裙和頭髮往一邊飄著,在那樣美的大空間之下。看過好多名畫的複製品也有印刷品,眼前就是油畫中的最美的技巧的表現形勢,也是我夢寐以求的一種美的表現形勢,我以為我今生是無法看到了。可是我今天終於看到了。我疑心我在做夢。等到她走近我輕輕一笑,我才意識到這是一個真實的女人。

後來她說那天看到我,我像個木頭樁子定在一片大沙漠上,她說她覺得好笑極了。她叫夕輝,另一個城市美術學院大四的學生,比我們學校早到敦煌三天,她是學油畫的。那天她想看看大沙漠上的夕陽,走著走著,一個人就走遠了。等她回過神來天都快黑了,於是趕緊往來路走,結果遇見了我。從第二天起我們天天在一起散步,談繪畫談雕塑談與繪畫雕塑不相干的事。她比我大一歲,性格很沉靜很開朗,是家中的老大。她很喜歡我,對我像對小弟弟一樣。對她的專業有一種執著的愛好,最崇拜的偶像是法國的高更和荷蘭的凡高,那兩個後期印象派的激烈的頑強的極端精神的畫家。

第七個故事:我理想中的女人(4)

一個星期之後我們分別,她和她學院同學先走,而我們還要待兩天。我覺得我在這個神秘而美麗的地方再也待不下去了。

之後我和她開始了五年的馬拉松的戀愛,每年在兩個城市之間穿梭地來去。她畢業留校任教,堅持她的油畫創作。我畢業搗騰了幾年,一直沒有什麼大的作為。我這時候才知道我並沒有做一個藝術家的天分,我感興趣的是完成一個與藝術有關的操作過程。例如安排一個展覽會,裝飾一處房屋,設計一個系列的廣告畫面。我的興趣很雜,又被各個所屬工作部門最大限度的利用,不可能孜孜以求地去追求某一個狹窄的藝術領域。夕輝不同,學習油畫是她的家傳,她的父親是一個美術教授,她是長女,對她寄以厚望,三歲起開始家學傳授,遇見我之前她的畫作在她家鄉那一帶已經小有名氣了。

她愛我,很浪漫的愛。她說在那樣的沙漠上和我相遇一定是緣分,她說她好喜歡我,說我像西洋古典畫裡的男人。每年的暑假和寒假她都急急忙忙地趕來,我們聚幾天,然後她又急急忙忙地趕回去,她說她要作畫,她必須抓緊點滴的時間。聚少離多的日子使我們兩個在一起的時間裡像兩個瘋子,除了非得到工作單位晃一下之外,我們白天夜晚在一起

像膠合在一起的物體。我有幾幅以她為模特的油畫,技巧不怎麼,但是我依然留著,那樣年輕的那樣美的身體,我想到了我年老的時候看著它更會嘆息生命就這麼飛快地流逝。

他抬起眼睛看著我,問,看過安格爾的《泉》沒有?他並不需要回答,接著說,我總是喜歡那樣的年輕的美的女人,每一個具有藝術眼光的男人都是這樣。這是一種美的追求,幾乎是純精神的,即使有*的成分也是表現在畫筆上顏料上畫布上,表現在作品上。多少年之後女人死了畫家死了畫卻儲存下來,這就是藝術。

那時候父親單位已經分了新房,原來的那個十四平方小屋子就留給了我作一間工作室。為了夕輝我置了煤氣爐子和電視還有一套小音響(平時我還是和家裡父母一道過),下班回到這個小天地裡,她已經做熟了飯菜,腰裡扎一條花邊小圍裙,長髮依然用絲巾束在腦後,典型的江南美女。我給她念“爐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的詞句,她拿鍋鏟敲我的頭。

樊先生的目光有一些遊移,虛虛地不知道飄到了哪裡。他在回憶他這一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