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決定去衝個澡。

五中的浴室並不在宿舍樓裡，而是在一排老楊樹的後面，是個大平房，水管子接的是井水，中間還有一個小鍋爐房。

奇怪的是，平常人滿為患的浴室，那天卻空無一人。

“包括女浴室？”我又插嘴問。

“齊晴哥，您能不能先聽我把故事講完？”

“好的，好的，你接著講……”　電子書　分享網站

6月6日

1

齊天當時並不覺得怎麼樣，人少更好，偌大個澡堂就是他一個人的天下了。浴室的外間是個更衣室，有三排更衣櫃，櫃子又高又窄，倘若一個人有夠瘦的話，他就能躲到櫃子中。

齊天坐在長條凳子上，把衣服一件件脫下來，這麼多更衣櫃他可以隨便挑一個，平常人多的時候甚至要兩三個人合用一個櫃子。

齊天把衣服放到最外面一個更衣櫃，那上面還被人貼了一張女影星粘紙，但女影星的臉被人用藍色圓珠筆畫得一塌糊塗，總有人喜歡這樣惡作劇，不過既然貼了粘紙就好區分，齊天有健忘的毛病，他怕自己洗完澡出來時會找不到櫃子。

齊天拿了臉盆、香波、浴露、毛巾走進了裡面的衝淋室，衝淋室中間還有一個大浴池，可惜裡面剩下的水太髒了，齊天把臉盆放在地上，選了一個水比較旺的衝淋隔段，洗了一會兒，他感覺肚子有點難受，就奔廁所去了，廁所緊挨著浴池，在大浴池的西手，有一個敞著的門洞，正對著門洞就是兩個蹲坑，廁所容量有限，只有這兩個蹲坑，這個廁所總是臭氣沖天，進去都要捏住鼻子，好在齊天不是一次兩次在洗澡的時候上廁所，對這裡的氣味已經很適應了。

他悠然地蹲著，還哼了哼小曲，眼睛剛好可以從門洞裡看到外邊，能看到他洗澡的那個隔段，但由於中間那個半人高的浴池圍牆擋著，所以，他看不到地上的臉盆。

過了一會兒齊天看到浴池圍牆上有什麼東西在動，他眨眨眼睛，定了定神，發現那東西是一團紅色的頭髮。他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忙低下頭，再看，那浴池圍牆上便什麼都沒有了。

齊天出恭完畢，走回到衝淋隔段，突然，他發現地上的臉盆不見了。而香波、浴露、毛巾都是放在臉盆裡的，這下澡也沒辦法洗了，他隨便衝了沖水，整個浴室只有這水流的聲音。就這樣，齊天渾身溼漉漉地來到更衣室，開啟更衣櫃。

2

“我覺得一股寒流從背脊裡直衝上來……”齊天一邊回憶一邊說。

“更衣櫃裡有什麼？”我忙問。

“沒有，什麼都沒有！”

“會不會是你開錯了櫃子？你一向很馬虎的！”

“絕對不會開錯櫃子，只有這個櫃子外面貼了女影星粘紙。”

“那還真是見鬼了！”

“是啊。”

“那你後來光著身子回宿舍了？”我笑著問，我捅捅齊天的腰眼，除了怕鬼，他最怕癢了。

齊天也笑，說，“怎麼可能，這不是敗壞老齊家的名譽嘛！我開始在其他更衣櫃裡找……”

“一個櫃子一個櫃子地找？”

“對，一個櫃子一個櫃子地找。”

3

當時的情景有點好笑，齊天光著身子，頭髮上還往下滴淌著水，六月初的天氣應該很熱的，可是這澡堂子裡卻有一股陰氣，讓人渾身上下都冷颼颼的，通風口很小，攏聲功能卻很強，外面的風有時候會倒灌進來，發出嗚嗚的聲響，有點像病塌上的中年女人在呻吟。

三排更衣櫃，一排十三個，並不太多，齊天只好挨個櫃子尋找自己的衣服，每開啟一個櫃子都令他很失望，空的，空的，空的，還是空的……

直到倒數第三個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