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只睡了不到三個小時。
眼睛適應了黑暗,楊遠意看見床邊散落的衣物,空酒瓶歪在沙發中,杯子則跌進地毯與牆壁的夾角,處處寫滿荒謬。
楊遠意起身穿上一件衣服,把空杯和酒瓶收拾回桌面。
就在不久前,他和方斐接了最後一次吻。
一開始的確是在單純喝酒,為了讓平時拍戲的方斐得到放鬆所以楊遠意把家裡的酒帶到了榕郡,放在方斐房間的冰櫃中。他挑了一瓶麥卡倫,玻璃杯中放一顆冰,琥珀色液體浸入其中,香味偏甜,有著膩人的奶油味。
方斐不會喝酒,他有心事時話更少,就一個勁兒端起杯子猛灌。
楊遠意不勸他喝慢點,同樣的不好受,他們都沒有碰杯就各自沉默地喝了好幾杯。楊遠意接受度良好,這對他平時並不算什麼,但他抬起頭,看見方斐眼神有點渙散。
不至於喝醉,微醺反而是最美妙的境界,放大感官每一絲微妙變化,飄飄然地往上升,於是情感也跟著變得脆弱敏感,好似平時壓抑的糟糕沉悶都能隨之宣洩出來,不用擔心有什麼後果——去他媽的,滾!
第四杯下肚,方斐撐著額角,半趴在床邊,突然喊了一句他的名字。
「楊遠意……」
「嗯?」蹲下身,在方斐面前看著他。
青年有一張見之不忘的漂亮的臉,眼瞳漆黑,這時目光微微地失神,好像無法聚焦一樣散開了,灼熱地覆蓋著他。
方斐單手蓋住了半邊臉,很懊惱的表情,嘴唇下撇。
他喃喃,像在自言自語。
「我喝多了,楊老師,我站不起來……」
心臟塌陷,楊遠意幾乎想立刻吻他。
他往前湊了湊,呼吸接觸到方斐的前一秒正要閃躲——
方斐突然用力抱住了他。
於是糾纏似乎是順理成章,沒有誰提起,但兩人都知道這就是「最後一次」了。吻格外兇猛,膠著升高的體溫不停纏繞,楊遠意第一次在這種時候溺水似的呼吸困難,恨不得窒息了就不用面對沒有他的下一個黎明。
他們情意最濃鬱的時候喜歡看著對方每一秒鐘的表情變化,隨時接吻,嘴唇紅腫了才罷休,但這天卻默契地選擇了後背的姿勢。
楊遠意深深地、虔誠地以額頭貼向方斐肩胛,聽他心跳愈來愈快。
按住胯骨,直到兩個人都痛得悶哼出身。
沒有情話和調笑,他們在沉默中做完,各自躺到一邊。
楊遠意習慣性地想摟住方斐讓他靠在自己懷裡,微熱的體溫會因為親密接觸更暖,生出難以形容的依戀。只是手伸到一半,方斐像預料到他的心思一樣立刻翻身躲開了,繼續背對他,黑暗中他能看到方斐後背與頸側自己留下的痕跡。
方斐面板白,很好留痕,但恢復能力卻很快,不到三天,這些地方就會光潔如新。
他定定地看方斐,不知什麼時候眼皮越來越重。
方斐走時,楊遠意是有知覺的,他沒說「再見」或者「你走的時候注意安全」,只是繼續裝作很困地睡覺,減輕方斐要面對他時複雜的情緒。
明明都說完分手了,酒也喝完了,禮貌道別才能挽留一點回憶。
他們不該做這一次,可惜誰都沒忍得住半途而止。
黎明,晨光透過一小片未攏的白紗窗簾,緩慢照亮滿室狼藉。楊遠意透過風掀起的片刻清朗,看見遠處海面溫柔地閃爍著銀光。
他忽地想起了前三小時的夢境。
夢裡也有一片海,沙灘像雪地,月光明亮,他漫無目的地走著,一直往前,看不見地平線。可突然有個人從後面追上來,一把跳上了他的背。
楊遠意條件反射勾住那人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