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走出來,走到石牆門口,長揖拜倒,聲音嘶啞的說道:“高麗海陽郡敗軍之將甄封拜見制置使……”向淮東軍投降,總比向儋羅王軍投降要好,再說在林縛面前,甄封也敗得心服口服。
將甄封困在西歸浦城裡兩個多月,林縛手裡早就有他詳細的資料,倒是第一次見到其人。
甄封出身於海陽郡豪族甄氏,是高麗宿將,將衣甲脫去,他倒像個文士,臉清瘦,顴骨很高,眼睛細長,五旬年紀剛出頭,頷下長鬚及兩鬢髮絲已染霜白。
此時的甄封憔悴、疲憊,眼袋又黑又腫:明明擁有優勢兵力,又自許是高麗的名將,卻給對手摧枯拉朽似的擊垮,心頭所遭受的打擊額外的慘重。
“勝敗乃兵家常事,甄督莫要介懷,”林縛安慰的說道,“還請甄督速派人催促各部棄械歸降,使雙方將勇少些傷亡!”
“謹遵制置使所命!”甄封吩咐身後隨他出降的幾名高麗武將。
西歸浦城失陷,他們已經徹底失去翻本的機會,殘兵敗將在儋羅島上,無法形成有效的抵抗,繼續頑抗下去,不過是徒增傷亡罷了。甄封要身邊幾名高麗將領,隨淮東軍的騎兵四處宣告他已經投降的訊息。
甄封等高麗將領投降,給接下來的結場掃尾工作帶來很大的便利。除了少數頑抗分子不肯降,往日出山更深處轉移外,大部分散兵潰卒在聽到主將投降的訊息後,都選擇走出日出山、棄械投降。
甄封肯配合,很大程度上減少了後續收尾戰事的麻煩跟傷亡,林縛自然會給他應有的尊重。除了將兵甲解除外,林縛讓甄封跟他的侍衛在一起,都帶到白鳥砦營寨暫時軟禁起來。
林縛午後巡視溪野原東側的戰場,將近黃昏時返回西歸浦城。
往東部或南部疏散的儋羅島民,聽到溪野原大捷的訊息後,都迫不及待的返回家園。看到林縛給騎隊族擁著走過,都高聲歡呼。更有甚者,跪在路旁,熱淚盈眶,叩頭感謝林縛幫他們奪回家園。
淮東軍的將卒們還在掃蕩戰場,來回押送戰俘。
有些將卒,身上帶著傷,也不肯下戰場去休養。唯有在戰場上穿梭,更能更好的享受大勝所帶來的榮耀與滿足感。看到林縛在騎隊的簇擁下,從戰場穿過返回西歸浦城,淮東軍的將卒們,更是情緒激動,高呼致禮。
人生得意馬蹄疾,到這時,西歸浦城已經徹底光復,在夕陽裡,殘破的城牆卻有著異樣的雄壯之美。
儋羅國主李建攜百官,到白羅河東岸迎接林縛入城,夾道都是歡騰的軍民。
“國主這是太客氣了!”看到儋羅國主到白羅河來迎,林縛也趕忙下馬,熱情的與他手臂相挽,夾道走入西歸浦城。
得知儋羅國主將王府騰出來作為他在儋羅島的行轅,林縛堅決的謝絕道:“國主好意,本使心領,但國之禮制不可輕廢,焉有國主住驛舍,本使住王府的道理?”
“制置使對儋羅有再造之恩,非孤家一人之意,乃儋羅百官、子民,都唯恐對制置使敬重不夠,”李建懇切說道,“今日乃國之大慶,孤家與諸臣商議,決定將今日立為國恩日,永嗣紀念,制置使以為如何?”
“儋羅事我朝為宗主,我受朝廷所命,統兵助儋羅驅逐入侵,是職責所在,實不敢再貪功,”林縛說道,“立國恩日,能激勵國民,甚好。”
願降的高麗人,基本上在黃昏後都走出日出山來繳械投降。淮東軍兵卒也陸續返回白鳥砦、黑巖山兩處營寨修整。差不多近九千戰俘,也分別關押在這兩座營寨裡。
還有一些高麗將卒寧死不肯投降,往日出山更深處轉移,清剿工作就由王世子李繼率領儋羅王軍進行。
王城剛剛恢復,諸業待興,王府裡也是一片混雜。林縛與儋羅國主商議了些國事,便返回驛舍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