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思慈慶宮竟成藏汙納垢之地,朕棄世日何面目見與皇考,朕嘗勸喻常洛潔身自好,乃不遵朕言,窮奢極欲,逞其兇惡另更滋甚。且常洛生母卑賤,吾嘗聞古之天子必極貴之人,此等宮人之子豈足繼承大統,若其承天子之位,福陰德行俱不足,必使我大明天下禍亂叢生。朕即位以來,諸事節儉,身御敝褥,足用布靴。常洛所用一切遠過於朕,伊猶以為不足,恣取國帑,干預政事,必致敗壤我國家,戕賊我萬民而後已。若以此不尊不仁之人為君,其如祖業何諭。”
讀完之後,成敬看著眾臣說道:“方大人,您是否接旨?”
方從哲走出臣列,躬身行禮道:“微臣接旨!”
此時萬曆帝方露出一絲笑容,這個方從哲在關鍵之時倒是能夠站得出來,方從哲身為浙黨黨魁,原本就與太子關係不睦,此時這個機會,只要按步照班就能夠把太子趕出慈慶宮,這種機會,方從哲怎麼可能放過?
成敬正要將那一束黃絹交給方從哲,楊漣卻突然攔在成敬面前,說道:“此等國之大事,必須要全體內閣閣員同意,方能頒發天下,方大人地位歲尊崇,卻也沒辦法代表我大明內閣全部閣員吧!”
萬曆帝微微一笑,此時內閣閣員全部都是齊楚浙黨之人,東林黨中有資格入閣的人葉向高致仕,其他**星、李汝華、孫如遊之輩,雖然都是各部高官,位高權重,卻都沒有進入內閣,萬曆帝造成這種局面,就是為了今天的事情。
萬曆帝看了看方從哲以及同黨諸人,做戲一般笑道:“諸公可有異議?”
那幾人豈會有異議?
萬曆帝笑道:“楊愛卿,這下你該滿意了吧!”
楊漣說道:“陛下,難道忘了內閣當中還有一位閣員!”
萬曆帝的臉色一變,突然想起了另外一個人,那就是曾經向他上了一百多道辭呈的李廷機,李廷機雖然曾經上了一百多道辭呈,不過全被萬曆帝給留中了,也就是說按照法理,李廷機仍然是大明帝國的內閣成員,不過他現在應該是在自己福建老家裡窩著呢,這些東林黨還真是無孔不入啊!
李廷機此人不得不說是大明朝少有的才子,差點就連中三元的大牛人,若不是當年申時行看著朱國禎順眼,把狀元的頭銜給了朱國禎,李廷機就是解元、會元和狀元集於一身了。整個大明朝除了黃觀、商輅也沒別人做到連中三元,因此李廷機的學問那是毋庸置疑的。
而除了學問之外,他的清廉除了海瑞整個大明朝都無人能及,而且特別心軟,看到京城的乞丐,就忍不住慷慨解囊,看到京城那裡破損了,甚至自己掏腰包修葺,人家是升官發財,他的官越高,反而是花錢越多,最後把原本殷實的家底弄得跟海瑞都差不多了。
李廷機實際上與方從哲相交甚篤,而且當年東林黨為了能夠讓李三才、郭正域成為閣老,整天地上奏摺潑髒水,李廷機的臉皮明顯不如那些老奸巨猾的傢伙,結果就把把李廷機給罵走了,因此李廷機跟東林黨應該是有仇的。
但是李廷機在爭國本上面卻是立場鮮明,堅決站在太子朱常洛這一面,這個老夫子又是那種持身清正,難有瑕疵的人,連萬曆帝都對他非常敬重。
萬曆帝只能選擇召見,看到李廷機顫巍巍地走進皇極殿,萬曆帝連忙下去讓成敬下去將李廷機扶了進來,並且讓人賜坐。
萬曆帝頗為無奈地說道:“爾張公,你一把年紀,怎麼從福建又跑到了京城來了!”
李廷機嘆道:“國事不寧,我也放心不下啊,皇上,太子不可廢啊,我大明數百年沒有諸王爭儲之害,正是我朝奉行有嫡立嫡無嫡立長的祖訓,若是皇上擅改祖訓,必然使我朝回到隋唐之時諸王混戰的局面,廷機擅離職守數年,願受陛下責罰,只是此等聖旨,恕臣無法領受,還望皇上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