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你。喏,你別不信,我說的是真心話,撒一句謊回家就叫我立刻瘟死。”
“回家?那是你的家嗎?”
“不管是不是我都在那吃飯睡覺啊!”
“那是你一時糊塗。儘管你在那吃飯睡覺,可說到底那不是你的家,記住,你的家在這旮,在這……”靈芝捂了捂心窩。
《寂靜的鴨綠江》38(3)
九住眼裡溼潤起來,張了張嘴,還沒及說話,就聽到靈芝在黑暗中急迫地扭轉了話題,問:“你說,我家二兄弟是不是就完了呢?”
九住乾脆地說:“那還不完?可惜他這個人了。”
《寂靜的鴨綠江》39(1)
日本人送給趙文暉的白紙是有數的:整整一百張。趙文暉被押到奉天警備司令部軍法處後,日本人數了數白紙,發現少了八張,當即懷疑趙文暉死前有秘信送出,為了證明判斷的準確性,日本人在瀋陽解剖了趙文暉的屍體,胃部沒有紙屑,證明判斷無誤。日本人發了瘋,對探視過趙文暉的人一個不留,個個嚴加拷問,最後疑點縮小到九住和送飯的崔大廚身上。崔大廚五十多歲的身子架不住拷打,幾個回合就吐血而死。九住仗著一副好身板,咬緊牙關死抗著,無論怎麼打,他都是一句話:“咱是鄉親,想進去最後勸勸他給皇軍認個錯,保條命出來,別的什麼也不知道!”最後是崔大廚的死救了九住,縣裡跟九住相熟的警察在日本人面前把事情往崔大廚身上一推,又死無對證,花紅峪鎮的保甲兄弟也進城來保九住,九住才推掉了干係。出來時他半邊身子都被打得潰爛了,好在日本人審完了九住,就讓警察們架了他在院子裡溜,筋骨活動開了,散了毒氣,養養無大礙。
九住被同僚抬回了家。
白木蘭看到九住潰爛的傷口,又急又恨。當天給九住敷了藥,瞅著他睡著了,就怒不可遏地倒騰著一雙秀氣的小腳到了響水村。
白木蘭打聽到了趙家,就颳風一樣懷著憤怒撞開了趙家的門。
趙關氏已經知道了兒子的凶訊,她三天滴水沒沾牙,瘦得像一張白紙,喝了滷水一樣雙手抓撓著前胸,把前胸抓出了一片血痕。她昏過去了幾次又醒過來,在靈芝的服侍下剛剛搖晃著身子下了地,卻見白木蘭進了門。趙關氏從來人的相貌上猜到了這人是誰,怕靈芝吃虧,緊緊地護著靈芝,嘴裡不怯陣地說:“好個養漢老婆,她還打上門來了!”
靈芝見白木蘭披頭散髮一副拼命的樣子,心裡打著漩,不住地下沉,她張了張嘴想問問是不是九住出了事,卻發不出聲音,只覺一陣虛脫,五臟六腑都不見了,靈芝滿頭冷汗煞白著臉蹲下了。
白木蘭這次是揣了剪刀來的,只想等靈芝撲過來就放她的血,想不到靈芝臉色煞白地蹲下了,她反倒沒了主意,站在那裡彷彿魘住了。
過了一會兒,靈芝被趙關氏架到碾盤上坐下。趙關氏顫巍巍地端了一瓢水給靈芝,靈芝卻推開水瓢,眼睛巴望著白木蘭,虛弱無力地問:“他,死了嗎?”
白木蘭立即明白靈芝的所指,呸了一口,說:“沒哪!他為趙家受了牽連,我看他是離死不遠了!”說著坐到碾盤上,雙手捂臉哭起來。靈芝也哭起來。力氣又慢慢回到身上,可是她卻再也沒心思跟白木蘭打仗了,只要九住沒死,她受煎熬的心就又回到腔子裡,至於白木蘭罵不罵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趙關氏見靈芝沒有和白木蘭交手的意思,表情也和緩下來,對白木蘭說:“他嫂子,別哭啦!進屋吧!碾盤上涼,有什麼事咱和和氣氣地說。”
白木蘭一扭身子,跺著腳理直氣壯進了屋。走到廚房過道里,她下意識地往對屋望了一眼,她想看看癱子趙文舉。
白木蘭坐定了,靈芝說:“他沒死你找我有什麼事呢?”
白木蘭怨氣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