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悅望著他，藥效尚未徹底散去，他眼前尚有些模糊。

竺法深低聲道：&ldo;忍一時，所有的東西終究會是你的，謝陳郡如是，其他也如是，你連這一時都忍不了嗎?&rdo;

不知過了多久，王悅終於撐著桌案低下了頭。

&ldo;我寫。&rdo;王悅捲起袖子，&ldo;拿過來。&rdo;

竺法深終於欣慰地點了下頭，他垂眸看著王悅執筆寫字，紙上筆墨騰飛。他輕輕地摸著袖中的雙鯉魚，望著臉色蒼白的王悅笑了下，他沒有說話，眼神很溫和。

王家上一代的少年付出了多大的代價才將王家變成如今的模樣，王家這一代的少年，決不能走當年他們走過的老路了，否則這一代又一代，又有何意義?

第82章 調令

琅玡王家大堂前, 庭前點著一爐香, 細細地飄著絲帶般的輕煙。

王導和謝景閒聊了會兒，一直沒說到正事上去，謝景不急, 王導更是不急, 不疾不徐地聊著, 心裡各有主意。

侍者捧著只小盒子輕聲上前, 王導開啟看了眼，心中有了底，他看向進門起都是一派從容模樣的年輕權臣。

&ldo;尚書臺這麼些年來, 後生晚輩數以千計, 其中最可惜的, 便要數你了。&rdo;王導伸手將那盒子遞給謝景, &ldo;若是當年你腿沒傷，早該與庾家大公子平起平坐, 人如今已經當上了國舅爺，你可有何打算?你比他強得可不止一點半點。&rdo;

謝景接過那盒子，開啟看了眼，手忽然極輕地一頓。

&ldo;廣州是個好地方, 陶侃刺廣州多年，他一介莽夫白手起家，愣是憑著廣州打下了根基，如今的陶家與朝中上品士族晏然談笑，已然有大族風範。&rdo;王導輕笑著問道：&ldo;謝大公子你覺著這調令如何?可還算如意?&rdo;

謝景望著那紙上熟悉的字跡, 沒說話。

王導望著他笑道，&ldo;郗家與王家的婚期愈發近了，我們做長輩的，總念著怕出岔子，廣州是個好去處，謝大公子覺得如何?&rdo;

謝景沒聽進去王導在他耳邊說了什麼，他望著那調令上的字跡，慢慢摩挲著。

他親手將王悅送回來，可不是為了這一張調令。謝景抬眸看向王導，忽然輕笑了下，&ldo;丞相，你怕是誤會了。&rdo;

王導喝了口茶，&ldo;此處無旁人，你說來聽聽。&rdo;

&ldo;我沒有破壞郗王兩家聯姻的心思，我有心與丞相求和。&rdo;

王導笑了聲，&ldo;不，你是覺得我在賣兒子，而且你心底一直覺得我兒子不值這個價，他多喜歡你啊!為了你連這世襲爵位與父母都不想要了，可你沒想到如今他要娶郗家女兒，你這才急了，你瞧著實在糊弄不過去了，便過來討價還價，你留他在府上，弄出他一身傷，這叫籌碼，讓我知道我兒子為了你連祖宗臉面都不要了，是個男人就能上，教我識相點。&rdo;

謝景手中的杯盞應聲而碎，他緩緩鬆開了手，青瓷碎片連帶著茶水落在了木質桌案上，發出沉悶的聲響，&ldo;丞相，他是你兒子。&rdo;

&ldo;是，他是我的兒子，所以我如今撂下老臉同你講這些東西。&rdo;王導把茶杯往案上一擱，清脆一聲響。這麼些年一直以儒雅聞名的大晉權臣臉上第一次失了笑意，他望著謝景，若是有任何的可能，他絕不想再見這張臉第二遍。他畢竟是個父親。

謝景平靜道：&ldo;我確實有心與丞相求和。&rdo;

&ldo;你不過是仗著我兒子喜歡你，我不敢動你罷了。&rdo;王導淡淡問道：&l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