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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22 22:19

時近一更,宮中已是寂靜無聲。棠梨宮也如往常般熄滅了庭院裡一半的燈火,只是這如往常般平靜的深夜裡隱伏下了往日從沒有的伺機而動的殺機。我依然毫無睡意,在蒙朧搖曳的燭光裡保持著夜獸一般的警醒和驚覺。我開始覺得後宮裡靜謐的夜裡有了異樣的血腥的氣味,夾雜著層出不窮防不勝防的陰謀和詛咒,在每一個嬪妃宮女的身邊蠢蠢欲動,虎視眈眈。這個萬籟俱寂的春夜裡,我彷彿是突然甦醒和長大了,那些單純平和的心智漸漸遠離了我。我深刻的認識到,我已經是想避而不能避,深深處在後宮鬥爭的巨大漩渦之中了。

更鼓的聲音越來越近了,洪亮的梆子捶擊更鼓的聲音不知會不會驚破旁人的春夢。而對於我,那更像是一聲聲尖銳的叫囂。我帶著流朱浣碧悄無聲息的走到院中,宮牆下已經埋伏几個小內監。槿汐悄悄走近我,指著棠梨宮門上伏著的一個人影極力壓低聲音說:“小連子在上面,單等那賊人一出現,便跳下去活捉了他。”我點了點頭,小連子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他伏在宮門上,若不是仔細留神還真看不出來。

只聽得宮牆外有兩聲布穀鳥兒的叫,槿汐提著燈籠也學著叫了兩聲,果然在宮牆的洞裡伸過一隻手來,掌上託著小小一個紙包,掌心正是有條疤痕的。槿汐一點頭,旁邊小內監立刻掩上去一把扭住那隻手。那隻手著了慌,卻是用力也扭不開。再聽得牆外“唉呦”幾聲,小連子高聲道:“稟小主,成了!”

轉瞬間宮燈都已點亮,庭院裡明如白晝。小連子扭了那人進來,推著跪在我面前。卻是個小內監的模樣,只低著腦袋死活不肯抬頭,身形眼熟的很。我低頭想了想,冷哼一聲道:“可不是舊相識呢?抬起他的狗頭來。”

小連子用力在他後頸上一擊,那小內監吃痛,本能的抬起頭來,眾人一見皆是吃驚,繼而神色變得鄙夷。那小內監忙不迭羞愧的把腦袋縮了回去,可不是從前在我身邊伺候的小印子。

我淡淡一笑,道:“印公公,別來無恙啊。”

小印子一聲不敢吭,流朱走到他近旁說:“呦,可不是印公公嗎?當初可攀上了高枝兒了啊,現如今是來瞧瞧我們這般還窩在棠梨宮裡守著舊主兒的故人麼?可多謝您老費心了。”伸手扯扯他的帽子,嬉笑道:“現如今在哪裡奉高差啊,深更半夜的還來舊主兒宮裡走走。”

小印子依舊是一聲不言語。流朱聲音陡地嚴厲:“怎麼不說,那可不成賊了。既是賊,也只好得罪了。小連子,著人拿大板子來,狠狠的打!”

小連子打個千兒,道:“既是流朱姑娘吩咐了,來人,拿大板子來,打折了賊子的一雙腿才算數!”

小印子這才慌了神,連連叩首求命。我含笑道:“慌什麼呢?雖是長久不見,好歹也是主僕一場,我問你什麼答就是了,好端端的我做什麼要傷你?”

我對左右道:“大板子還是上來預備著,以免印公公說話有後顧之憂,老是吞吞吐吐的叫人不耐煩。”

小允子立刻去取了兩根宮中行刑的杖來,由小內監一人一根執了站在小印子兩旁。

我問道:“如今在哪裡當著差使呢?”

“在……在餘更衣那裡。”

“那可是委屈了,餘更衣如今可只住在永巷的舊屋子裡,可不是什麼好處所呢。”

小印子低著腦袋有氣無力的答:“做奴才的只是跟著小主罷了,沒的好壞。”

我輕笑一聲:“你倒是想的開。當初不是跟著你師傅去了麗貴嬪那裡,怎的又跟著餘更衣去了。”

“餘更衣當日進了常在,麗主子說餘更衣那裡缺人,所以指了奴才去。”

“麗主子倒是為你打算的長遠。短短半年間轉了三個主子,你倒是吃香的很。”小印子滿面羞慚的不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