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立刻黏在窗紙上的剪影上移不開了。
陳母披上了外衣,端著油燈,掀開了簾子從屋裡出來。
她的身形跟女兒很像,那張被辛苦清貧的生活染上疲態跟風霜的美麗面孔被油燈的光芒映亮。
“寄羽你怎麼——”聲音在看到院中站著的另外幾人後戛然而止,隔了半晌,她才不敢置信地掩住了自己的嘴,看著女兒,“松意……是松意嗎?”
……
陳父扛著鋤頭從地裡回來的時候,還在想著今天回來得晚了,得一回去就把藥煎上。
自京城來人把明珠接走以後,妻子就一病不起,吃了許多藥都不見好。
“尊夫人這是心病。”來給她診脈的大夫說,“心病要是好不了,吃再多的藥也不好痊癒,你要多多地勸勸她。”
是心病。
養了十六年的女兒不是親生的,要被接回京城去享福,而親生的女兒在被程家當成嫡女養了十六年,甚至已經跟京中的清貴人家定親了,不跟他們認回來反而是對她好。
妻子自然也明白這一點,可是明白歸明白,這要讓她怎麼放得下呢?
“孩子他爹,這輩子我還有機會見到我們女兒嗎?”
想起妻子流著淚問自己的話,陳父嘆了一口氣,臉上因為風吹日曬而生出的皺紋更深了。
他扛著鋤頭回到自家的院子外,透過低矮的土牆見到了裡面的燈光,還聽到裡面有說話的聲音,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加快腳步朝著大門走去,就看到本來應該暗著的灶臺生起了火,有一個小丫頭的身影在裡面忙碌,還有個精壯漢子在旁幫忙生火打下手。
而主屋亮著燈,自己妻子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家裡來了客人,但主要是妻子在說話,從她生病以來,他已經許久沒有聽她說這麼多話。
陳父扛著鋤頭進來,正想著是來了哪裡的客人,就聽到一個沒有聽過的少女聲音在說道:“程家的人是怎麼說的,他們說我不願意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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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聲音……
明明沒有聽過,卻讓陳父有種莫名熟悉的感覺。
只不過,少女說話的腔調與江南的吳儂軟語有別,讓他想起了那日來到家中,居高臨下地宣佈兩邊的孩子抱錯,要把他們家的小姐接到京城去的程家人。
偏偏在灶臺幫忙生火的精壯男子又發現了自己,從灶臺後直起身,朝這個方向看了過來,讓陳父那種侷促的感覺更加強烈了——他明明是回的自己家,怎麼會這樣?
還好這個時候,主屋門口的布簾動了動,陳寄羽從裡頭出來了。
眼下早過了該用晚膳的時候,他們一路過來又沒有停下進食,該張羅起來了。
陳寄羽知道家中沒有什麼食物儲存,要做一頓飯,還得先去置辦點食材。
結果一抬頭,就看到自己的父親扛著鋤頭、半卷著褲腳,愣愣地站在院中。
而一見到兒子,陳父就明顯安心多了:“寄羽。”
“爹。”
陳父放下了鋤頭,把它靠在牆邊,侷促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今天書院休假哦?家裡來客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