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風發的年輕人變成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濤濤江水帶走了回憶,也帶走了曾經與他親密無間的兄弟。
站在船塢高處,看著他們一手打造出來的漕幫,老人心中寬慰之餘,不禁想道:“大哥,二哥,你們在天有靈,是否也看到了如今的盛況?漕幫蒸蒸日上,糧道暢通無阻,我們當初的願望實現了。”
老人想著,抬手按上了面前的欄杆。
可是臉上的笑容沒能停留多久,他就彎下腰去,不住地咳嗽起來。
“幫主。”他一咳嗽,身後站著的年輕人就立刻走上前來,抖開手中披風,披在了老人肩上。
年輕人神色凝重,輕聲道,“清晨江上寒意未消,還是快進屋裡吧,我去讓人叫大夫。”
“不必了。”老人停下咳嗽,擺了擺手,臉上浮現出不健康的紅暈,“幫中的李大夫已經過看了幾次,也看不出什麼,大概就是不服老不行。”
年輕人聽著,眼中浮現出了一絲憂慮。
他的面容生得清俊,身上的氣質就如同這一片清江水,靜水流深。
而這種與年齡不相符的沉穩,往往容易叫人忘了他的年輕。
老人轉頭望向了他。
有那麼一瞬間,老人在他身上看到了大哥的影子,不由得感到有些恍惚。
當年他們兄弟三人同來,如今只剩下自己一個。
隨著一個個舊人離去,自己也已經老了,陪在身邊的也變成了大哥的孫子。
明川這個名字,是他祖父在他出生前就起好了的。
這個孩子很有天賦,就像他的祖父一樣,應該去讀書,可他偏偏選擇留在了漕幫。
——就連這一點,也像他祖父。
老人不禁微笑了起來。
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讓自己失望過,不管是身手也好,品性也好,能力也好,都十分出眾。
在感到身體每況愈下之後,他就很想定下這個年輕人為自己的繼承人。
可惜,明川的輩分太小了,在他上面還有一干師伯師叔。
當初在兩位兄長離世後,為使動盪局面迅速平定,老人又在幫中設立了家廟。
從此,無論漕幫子弟入幫前姓氏為何,入幫後都是潘家子弟,入幫即入家族。
在論師徒關係的基礎上,又添了一層手足之情,果然讓整個漕幫更加團結。
但也讓整個漕幫跟著自己姓了潘,沖淡了大哥跟二哥的印記。
明川姓翁,是大哥的一脈。
姓不能改,就註定了不能跟其他入了自己門下的潘姓弟子一樣緊密。
而自己的大弟子儘管不能開拓,卻能守成,這些年也為幫中費心費力,做了很多事。
就憑這一點,自己也不能越過他,把漕幫交給大哥的孫子。
老人想著,開口喚道:“明川。”
“是。”
“隨我走走。”
一老一少離開了船塢。
老人走在前面,一邊走,一邊說道:“當年先帝下令興辦水路糧運,我跟你爺爺、二爺爺一起揭了皇榜,接受此任。
“那年大旱,餓死了很多人,為了活下去,有很多人易子而食。明明北方有麥,南方有米,卻因為旱運艱難,調集起來也轉運不到他們手上。因此,先帝才要打通漕運,大設天下糧倉。
“你爺爺是讀書人,你二爺爺是豪商之子,只有三爺爺我年紀最小,什麼都不懂,只想跟著兩位兄長。你爺爺放棄了秀才功名,你二爺爺放棄了家傳生意,他們的目標很清楚,就是想為大齊的百姓做點什麼。
“後來,我們建立了漕幫,讓在運河上討生活的船伕、水手都有了庇佑。漸漸的,大小商家在水上遇到什麼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