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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慣總是悄無聲息地滲透進生活,並在不經意間填滿周遭的每一寸空間。不過既然能夠養成,那一定也能改掉,需要的只是時間而已。

在這個想法的指引下,易暉再次忙碌起來,每天唯一要思考的便是如何用別的生活瑣事填滿時間的空隙,讓自己忙到什麼都不記得,任何人都無法侵入他的夢境。

看似不容易,真正做起來並沒有很困難。畢竟有否極泰來就有禍不單行,尤其江雪梅因突發心臟病暈倒住院,一場倉促的搶救後病人元氣大傷,易暉既要趕稿又要去醫院照看母親,生活一下子變得忙碌,連睡覺的時間都被擠佔。

江家祖上沒有心臟病史,醫生說江雪梅的突發症狀是過度悲傷和操勞引起的。

那天她暈倒在畫室裡,手裡還緊緊捏著江一暉留下的那幅江家小院的畫,易暉心知她作為母親沒那麼容易過心裡那一關,即便嘴上不說面上不表露,她還是惦記自己死去的親生兒子。

也正因如此,易暉越是毫無怨言地悉心照料,江雪梅越是過意不去。

這天江一芒上學,易暉帶著筆電和數位板來醫院邊守夜邊趕稿,江雪梅一覺醒來見他頭抵著牆打盹,抬手摸他頭髮,虛弱道:「回去睡吧,媽媽沒事。」

易暉支起腦袋,揉著眼睛道:「我就眯一會兒,今天還要通宵趕稿呢。」

隔壁床的中年女人看了羨慕,對旁邊自己的丈夫道:「同樣是親生的,瞧瞧人家兒子,再瞧瞧我們家的,真是不能比。」

江雪梅蒼白的臉上綻開一個微笑,拉著易暉的手,眼中隱隱有淚:「媽媽真覺得好多了,咱們別在這兒待著了,出院回家畫吧。」

做父母的總會為了安撫孩子把身體上的不適忽略或往輕了說,這一點易暉有經驗,所以沒全聽江雪梅的,在出院前給她安排了一次全身檢查。

這一查,又發現其他毛病。做核磁共振時發現肺部有陰影,再做進一步的專項檢查,拿到確定肺部存在腫瘤的化驗單時,易暉腦袋裡嗡的一聲,彷彿有重物轟然砸下。

上輩子他的媽媽就死於癌症,腫瘤這個詞就像天降巨石,沉重到讓他幾乎無力招架。

醫生勸慰道:「發現得算早,還沒病變,及時手術切除說不定能得到不錯的控制。」

易暉已經不是從前那個涉世未深的傻子,當即問了治療方案和所需費用。

「有醫保的話,手術費用還好。」醫生如實告知,讓他做好心理準備,「不過後期治療和護理費用是個問題,而且術後必須長期住院觀察……你們家是隻有病人江雪梅一個家長嗎?」

同一時間,首都,周晉珩從醫院裡出來。

門口圍著一群聞風趕來的記者,不知從哪裡得知他破相的訊息,你一言我一語地搶著提問,長槍短炮恨不得懟到他臉上拍。

幸好出門前戴了口罩,周晉珩在小林的保護下上了車,從醫院到車上的一段曝光在鏡頭下的路程,他一聲不吭,一個問題都沒有回答。

車子發動起來,小林問他接下來去哪兒,周晉珩摘了口罩,抬手摸了摸剛塗了消毒藥水的傷口,說:「劇組。」

「你現在這個狀態……」小林為難道,「不如先去醫美機構諮詢一下把,說不定用點藥就能恢復。」

周晉珩拿起手機當鏡子照了照,雖然傷到了面板組織,但他認為並不嚴重,等疤掉了就好。

病後的憔悴倒是一眼就能看出來。前幾天為了工作上的事不得不回首都,他以為自己撐得住,結果下飛機幾乎是被抬著走的,隨後神志不清地躺在床上發了幾天燒,今天才有力氣爬起來處理正事,順便來醫院看臉上的傷。

放下手機時不慎點亮螢幕,看到鎖屏桌布上笑得明媚的人,眼前不期然浮現起那張黑白照片上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