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問問靜姝有什麼喜歡的?她畢竟是在他鄉為異客,你要好好的招待才是。”
“已經問過了。”沈穆清笑道,“說是讓我多訂幾苗水仙。我想這幾天金錢桔也應該結果了,也訂了幾盆,準備放在花廳裡。”
兩人斷斷續續地說著閒話,沈箴寫了七、八頁大紙也有些累了,沈穆清叫了小廝進來服侍沈箴洗手,又親自幫著收拾了書案。沈箴更衣出來,沈穆清又親自奉了茶,這才提起去廟裡的事:“……太太的長明燈一直對虧廟裡的師傅們照顧,馬上要過年了,我想親自去一趟,舍些米油棉匹什麼的。平日裡雖然沒有少人家的香油錢,可這對面道一聲謝和只給錢還是有點差別的!”
沈箴聽了神色一頓,嘆道:“你定個日子吧。我和你一起去。”
……
大雄寶殿裡香火嫋嫋,菩薩恬靜的面容隱在其中,更添了幾分神秘感。
沈穆清跟在沈箴的身後,恭恭敬敬地給菩薩叩了三個頭,然後上前扶了沈箴。
廟裡的主持早已在一旁恭敬,大家說了些客氣話,主持又領著沈氏父女去看了給李氏點的長明燈。
黃油裡浸泡著一圈一圈看不清楚顏色的線繩,粗若手指,依在盆邊的燈芯搖曳不止,卻依舊明亮溫暖。
沈箴看著一怔。
主持已示意一個身材粗壯的尼姑把長明燈重新吊起來:“施主放心,我們這裡的長明燈,燈油足,燈芯粗,颳風下雨也不會熄……”
沈箴望著被徐徐吊到半空中的長明燈,嘆了一口氣,對沈穆清道:“你陪我去後院走走。”
如今正是寒冬臘月,後院的樹木早已凋落,只留下孤零零的枯杈。
沈箴緩緩地走在青石路上。
“一眨眼,太太都已經過世五年了。”沈箴的聲音有些呆板,“時間過得真快!”
沈穆清上前一步,和沈箴並肩而行。
“是啊!”她語帶回憶,“我在太太跟前長大,‘音容宛在’這四個字,最能體會。”
沈箴沒有作聲,停下腳步,打量著身邊的一塊碑塔。
沈穆清跟著望過去:“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留下來的……如今連碑文也看不清楚了——只怕是那砌碑塔的人也沒有想到。您說,要是那砌碑塔的人早知道這碑文有塔遮風擋雨也一樣會遭到風化,會不會不去砌那碑塔呢?”
沈箴望著女兒有些嚴肅的目光,淡淡地笑了笑,轉身走進一旁的小徑。
沈穆清跟了上去:“以前我和太太到廟裡上香的時候,看到那些被風化了的碑塔,也問過太太。”
“哦?”沈箴轉過身來望著沈穆清,“太太是怎麼說的呢?”
“太太說,”沈穆清眼底全是肅穆,“砌碑塔的人自然也知道這碑總有一天會被風化,這塔總有一天會坍塌,可不能因為這樣就不去砌碑塔,因為,砌了碑塔,總可以讓風化的時候來的晚一些。很多事情,早已註定,我們只不過是讓他來的晚一點。只不過是在它來之前為自己尋找一個不後悔的時光而已。”
“太太一向喜歡和你說舊事。”沈箴轉身拔開伸到小徑上的枯枝繼續向前走,“那你可曾聽太太提起過在龍安府的艱辛!”
“提過!”沈穆清聲音苦澀,“可太太提起來的,除了龍安府的艱辛,更多的是留戀和淡淡的甜蜜。太太還說,如果當年她沒有追上去,不知道老爺會不會安安心心地在龍安府從頭再來……”
沈箴呆住,面無表情地望著橫落在小徑上的枯枝,久久沒有作聲。
從廟裡回來,很快就到了年關,家裡的事多了起來。
沈穆清斷斷續續地從常惠那裡聽到一些訊息。
“太上皇被迎回了皇宮!不過王大人和蕭公子他們還被關在西山大營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