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岐的嘴唇若即若離地蹭在他的面板上,輕輕地說:“有件事,想問阿蠻。”
陸長卿不說話,似是全部精神都已集中在後頸的柔軟蠕動的觸感和溫熱的吹拂上,又似是默許了他的提問。這樣軀體的親密接觸,讓人產生心也貼近了的錯覺。
鳳岐聲音溫柔低婉,彷彿醉了一般,然而他站在陸長卿的背後,一雙鳳目卻分外清慎,甚至冷靜到了令人感到可怕。
“……阿蠻一直怕我走麼?”
陸長卿的心狠狠地一跳,連帶著他的身體也一震。
鳳岐感受到了他的震動,已無需他回答。他心中並不十分歡喜,卻反而有一絲苦澀。他繼續低聲道:“如果我想遠離這朝野紛爭,尋一處無人的山林,過枕石漱流的日子,你願不願意和我走?”
“就算你恨我,再怎麼對待我,我也發誓絕不離開你。”
緘默許久,陸長卿輕輕一哂:“你要我放下兵權,做個山野匹夫,是不是?”
鳳岐見他明白了自己的意圖,心中卻意外的苦澀。
陸長卿繼續道:“我放下兵權,別人便會放過我麼?那不是隱居,而是囚禁。”
鳳岐慢慢直起身,自嘲地笑了:“……我這樣的老東西,居然還恬不知恥地想誘惑你,實在是自取其辱。”
陸長卿的眉心隱隱跳痛,這個男人的心到底是多狠,可以為了一個腐朽的王朝,扭曲自己的感情,在他眼裡,連感情都可以當做籌碼。這個男人根本沒有底線,他簡直不能更下作,他僅僅是這個國家的劍和盾,他僅僅是一個沒有心的死物。
對於一個死物,自己卻投入這麼激烈的感情,簡直愚不可及。
然而,注視著鳳岐修長細瘦的背影,伶仃卻又優美地向外走,陸長卿卻感到一種深深的恐懼。他覺得,今日一旦鳳岐離去,他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這個男人就算再下作、再無情,他卻還是想要擁有他。
一瞬間陸長卿驟然起身,反手一把抓住他,動作帶翻了小桌,用來擺狴犴陣的石子噼裡啪啦都滾落在地上。他的目光灼灼,眼中的冰已被瞳孔深處迸發的烈焰融化成水,他聲音低沉而有力,“……就算是囚禁也無妨,鳳岐,你莫要食言。”
鳳岐聞言,整個人都定住了。
陸長卿這個人,總是出乎鳳岐的意料。或許他這樣鮮少感情用事的人,是很難理解陸長卿的吧。
陸長卿的身體在他身上越壓越重,他撐不住,只得勉強把他放到在毛氈上。茶中的迷藥發揮了作用,陸長卿昏昏睡去。這青年的面容與棲桐君是很不同的,他的雙眼冰冷又炙熱,那激烈的感情恨不得將他點燃灼燒,常常讓他畏懼。
“阿蠻,等你醒來,我就不在了。”鳳岐如同撫摸孩童一般撫著陸長卿的面頰,柔聲道,“你要等我回來,我們約定好了,我不會食言的。”
傍晚時紀侯又到犬戎營前搦戰,兩軍再次交鋒。戰鼓轟鳴之中,卻有一縷琴聲,淙淙流入。
一駕裝潢典雅的馬車出現在戰場外圍,那馬車四周垂掛著淡紫色紗帳,隨山風不時輕揚飄舞。帳中一男子丰姿雋秀,寫意撫琴。古樸而沉靜的琴聲令人動容,戰場上廝殺的節奏似也慢了下來。
琴音漸稀,男子伸出一隻蒼白修長的手,輕輕撩開了紗帳。
犬戎主敖琛甫一見他,瞳孔緊緊一縮,面色先是土黃,隨即又變得鐵青。
紫綈衣,丹鳳眼,一瞥一睞自帶三分笑意,卻是戰場上最令人生懼的男人。
“……妖道,你是人是鬼!”敖琛從喉嚨中迸出滿是恨意的話。
鳳岐迷昏陸長卿,隻身到紀侯帳下,便是為了在對他恨之入骨的犬戎主面前露一面,激他發兵追趕。戰場上與其說比得是謀略和力量,不如說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