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怔,愣了半晌,才穩住情緒笑道,因為白色看上去比較乾淨啊。
他眼中流下了淚水。
曾幾何時,有個鮮衣怒馬的紈絝少年對他說,玄淵,我最喜歡穿白衣的美人,你若穿上白衣,也一定很漂亮!
於是自己褪下灰色的道袍,二十年終日一襲白衣。你一句戲言,我記了半輩子。
卻原來……你早已忘了。
玄淵悄悄從懷中取出一把輕巧的小弓,緩緩搭上了箭,無聲地對準了包圍圈中。
敖琛一手鉗住鳳岐的脖頸,一手抓著箭,在他身上肆意劃割。一隻膝蓋跪在他柔軟的腹部,瘋狂地碾壓著。
鳳岐淡淡地想,似乎還差一點。
他原本習武之人,後來廢了武功,然而其中路數招式卻是不曾忘記。只見鳳岐忽然抬起左手,卻不知阻止敖琛手中施虐的箭頭,而是去勾他的脖子。
敖琛沒料到鳳岐忽然做出這個“親暱”的動作,反應過來時才察覺鳳岐的這條左臂,恰好將他右手的利箭格擋在了外圍。
與此同時,寒光乍閃,鳳岐竟從素琴中猛然抽出一把短劍!
琴中藏劍!
豐韞倒抽了一口氣,鳳岐以言語激怒敖琛,原來並非是要他殺了自己,而是要誘他近身,被憤怒衝昏頭腦之時,琴中取劍一擊斃命!
敖琛驚愕地注視這個面色蒼白的男人,冷靜的鳳眼,抿緊的薄唇……外表華美而脆弱,本質卻狠戾決絕。這才是他的本來模樣吧,那個搖扇而笑的花蝴蝶是不可能屢屢擊敗犬戎強悍的騎兵的,唯有這個人,唯有這條不動聲色的真正的毒蛇,才能將犬戎趕出賀蘭山闕。
他眼看著鳳岐寒光閃閃的短劍刺來,他的右手握著箭本能去擋,然而卻被鳳岐的左臂格在了外面無法及時收回。他只得鬆開扼住鳳岐脖子的左手去抓劍,然而為時已晚,鋒利的短劍倏然刺穿他的心口。
鳳岐的手指令碼都無力,這一劍卻憑著意志,用上了全身的力氣。
這樣突然的變故只發生在眨眼之間,包圍的弓箭手們看著鳳岐拄著劍搖搖晃晃地站起,臉上還來不及收起驚愕,露出任何其他表情。
此時玄淵的這一箭終於射出。
鳳岐隱約覺得有一股陰風襲來,他本能地做出一個躲閃的動作。然而方才一劍已用去他的全部力氣,他這一躲,才驟然感到腳踝上全然用不上勁兒。
腳下一軟,他竟朝後面倒去。然而身後就是萬丈懸崖!
豐韞失聲尖叫:“鳳岐大人——”
隨著這一聲尖叫的同時,一匹黑馬越過弓箭手的包圍從天而降!陸長卿的長髮與青裘隨風亂飛,他一呼一吸之間正看到鳳岐的烏髮上繫著的猩紅髮帶,在懸崖陰冷的山風中狂舞。
夢中那失去至愛的劇痛,讓他痛苦到無法呼吸。
不能失去這個人!不能失去他!承受不起……承受不起!
陸長卿幾乎是本能地,腳踩馬背一躍而起。青袂凌風,散發如瀑,飛過了萬分愕然的眾人,去抓墜崖的鳳岐。
他的身影,在雪白的月光之中,宛若天外飛仙。
然而終還是晚了一步,這一抓落空了。毫無停頓和猶豫,陸長卿縱身隨之飛下懸崖。新月的光輝照亮了鳳岐的臉,陸長卿端詳著他臉上震驚的表情。
陸長卿眉目平靜,袍帶飛揚,朝鳳岐伸出一隻修長有力的手。
鳳岐搖了搖頭。
陸長卿不顧他神色,一把抓住了他的前襟,隨即將他拉入懷中。兩個人以無法阻擋之勢飛速下墜。
陸長卿用劍劃在峭壁上,下墜之勢稍緩,在能望見迷霧遮掩下的崖底林木時,寶劍鏘然斷裂。
陸長卿在墜地的一瞬,猛然翻身,竟不顧保護重要臟器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