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慎悶聲不響地,連喝了五盞茶。
徐簡併不催促,只陪著一塊喝,一盞一盞給單慎續,一壺茶見底,他招招手,示意玄肅換茶。
單大人整理思緒,架不住喝了不少,乾脆起身:“上個茅房、上個茅房。”
徐栢給他引路。
正值日落時,天空黃一半灰一半。
寒風拂面,單慎從暖和的花廳裡出來,不由被吹得打了個寒顫。
小腹憋得慌,而比這更憋的自然是他的心窩。
這事兒不好辦啊!
旁的都不說,國公爺有一個詞用得很對——無憑無據。
當時,劉迅與錢滸各執一詞,甭管單慎內心裡怎麼揣度耿保元的事,衙門查案都要一個證據。
既然沒有證據,衙門無法深入去查,彼時那狀況也不可能深入,最終成了這樣的結果。
況且,查到底了又怎麼樣?
除非人贓並獲,把太子殿下與那位被劫持的小女子“抓獲”在一處,還得是女方昏迷不醒或寧死不從,殿下堂而皇之、衣裳比陳米衚衕裡抬出來時也沒多幾件,才能定罪。
要不然,歹事是耿保元做的。
哪怕耿保元大喊“都是聽了殿下的吩咐”,都不可能對皇太子論罪。
殿下最多就是一個治下不嚴。
在衣冠不整的舞娘、小尼姑群中,治下不嚴那都不算事了。
這也是單慎當初瞞了的原因之一。
現在,卻都要翻出來……
倒也不是什麼“敢不敢”,而是“能不能”。
就算多了一塊耿保元的腰牌,案子的性質依舊如此。
沒有“人贓俱獲”,查了等於沒查,還得罪太子、惹惱聖上。
單慎非常不看好這一步棋。
其中利弊,凌晨在刑部衙門裡,這麼多人都分析了一遍了。
可是,單慎知道,他現在在動搖。
因為給他建議的人是輔國公。
輔國公那人,有時候不著調,嘴巴損起來,單慎都自愧不如。
畢竟他單府尹再怎麼能罵,一般還是在自己衙門裡,不似輔國公,人家敢在金鑾殿大放厥詞、陰陽怪氣。
但再怎麼陰陽,輔國公從沒有坑過他單慎,甚至,之前幾次合作,輔國公出力不少。
平心而論,單慎信任輔國公,若不然,他也不會接連兩日來國公府上香拜佛。
現在這香點了、佛拜了,菩薩給了指示,他若不照著辦,以後還能有佛光照他身上嗎?
只是,為什麼?
單慎左思右想都沒有想明白。
繃著臉,他站在坑前放水,兩眼放空著,倒是想起來了。
之前也有過這樣的事。
沒一個鋪墊,直接帶著他們尋到了王六年的落腳處;拿來一張畫像,不說名姓不講來歷,只說是殺道衡的真兇,讓順天府就這麼貼懸賞。
誰都有自己的門路,輔國公有輔國公的門路。
國公爺剛說了“具體的不能說”,也一定有他的考量在裡頭。
說起來,前幾日,誠意伯單獨在御書房面聖,而後聖上又召見了三公。
雖說朝堂上無人知曉內情,但若有風吹草動,人家翁婿同進退,輔國公定然有耳聞。
是了。
就應該是這樣了。
單慎一下子通透了。
他收緊了褲腰,洗了手整理了下衣襬,只覺得耳目清明。
辦案要抓細節,辦事要睜隻眼閉隻眼。
反正輔國公不會坑他,那就照著辦,也聽國公爺說的,先瞞了大理寺與刑部。
哼!
說起來,事情發展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