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斐……」
「我很自私,你讓我不多想也根本做不到。」方斐問,「你覺得為什麼?」
楊遠意被不錯眼珠的視線執著地凝望,像踩進了虛空,曾經回憶鋪天蓋地,變作了錢塘八月大潮將他輪流拍打。
甜蜜的幾乎沒有,現在能想起的都鮮血淋漓:骨折了的左腿,母親的奚落,還有從那天起就脆弱不堪一擊的「信任」……
直到此時此刻後遺症依舊不斷敲擊他。
他可以對喜歡的人無條件好,惟獨害怕被愛,害怕這些又是另一個精緻陷阱。
方斐說了好多次。
他讓方斐失望了嗎?
楊遠意垂下眼,他想握一握方斐的手,但方斐現在離他很遠。
「前幾天我本來想著你快殺青了,好久沒回來,到時候一定要好好慶祝。我考慮了訂餐廳,買花,又覺得太大張旗鼓你不一定喜歡。」楊遠意不知還能作何表情,「結果就因為這麼一件事,把我說得那麼不堪。」
方斐讀出他的言外之意,好像渾身都被劈開,疼得要命。
什麼意思,覺得他不乖了?
終於發現他和曹歆然之流沒區別,所以楊遠意後悔了,準備分開了?
嘴唇無力地張了張,方斐被這句話打得找不著北。
「確實,我有錯,沒跟你解釋清楚,因為我覺得沒必要。」楊遠意仍閉著眼彷彿喃喃自語,「阿斐,有些行為在你看來或許會有誤讀,但很多事……我沒法證明沒做過的,只能保證和你在一起後我沒見過俞諾,更不存在所謂的』和好如初『。」
「楊遠意。」
方斐很少連名帶姓地喊他所以顯得尤為鄭重。
「只有一件事,除此以外我都不在乎。」
楊遠意應聲看向他,那雙深黑瞳孔在昏暗中閃著一點亮光。
「你今天說那麼多,我都接受。」方斐到底心軟了,放棄一般說,「只是……我希望我才是對你特殊的那個,希望你的』在一起『沒有白說,你的』喜歡『不是敷衍誰。這些並不需要你做出什麼行為才能證明啊。」
「阿斐……」
「我想一直陪著你,所以我必須是唯一的那個,你明白嗎?」
「……」
「但你沒想過要告訴我,還怪我亂猜。」
楊遠意知道方斐在索要一句告白。
他可以在電影裡把愛情拍出纏綿悱惻或者熱烈滾燙的羅曼蒂克,可現實中的他是個膽小鬼,認不清只記得心,只知道把人哄得乖乖地陪在身邊。
不敢說,真心就成了表演,任誰看了都說他涼薄。
和愛情虛與委蛇十數年,楊遠意也不懂他到底生性如此還是風聲鶴唳至今了。
但唯獨有一點他肯定,如果今天方斐離開他,陣痛會變成頑疾折磨他餘生,讓他更不敢再去輕易把懷抱給任何一個人。
楊遠意試探著捏他的五指收攏在掌心。
「我從來沒這麼認真地對待一個人,你就是第一個。」
可方斐不信。
「阿斐沒有安全感,那我把所有都交給你,遇到什麼也都跟你說,從今天起絕對不主動提分開,除非你覺得我們不合適了、我讓你不舒服了可以隨時喊停——但惟獨不是以這種形式折磨自己。」
「你想分開嗎?」方斐問他。
「……阿斐,不要讓我難過,好嗎?」楊遠意說,「我從沒想過會和你分開。」
指尖脈搏和楊遠意心臟一個頻率地跳動著。
半晌沒等來任何回應,楊遠意皺起眉去看他的臉。
借著微弱光線,方斐眼睛裡閃爍是水跡。
青年哭也哭得沒聲沒息,呼吸正常,一點不影響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