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這不是洛科麼?”老麥迎上來,站在我的面前笑嘻嘻地叫道:“真是稀客呵。”
見到老麥的那一刻,我突然忘掉了飢餓。因為此前我有些萎縮的、彎曲的背脊伸直了。我鬆開拉住柳迎風的手,向前走一步,順勢拍拍老麥厚實的肩,笑著打招呼。然後把柳迎風簡單地向老麥介紹了一下。
老麥湊到我近前,在我耳旁說了些什麼,我沒聽全,但大意知道了。老麥是在誇讚柳迎風漂亮之類的話語。我笑容滿面,一副得意洋洋的姿態。男人都喜歡自已的女友被人誇耀,男人深藏不露的虛榮心一般都在這裡被洩漏無餘。
我臉上始終掛著稱心如意的笑意。之後,我便開始打量著老麥歌廳,就像打量一個久別的故人一樣,帶著一絲重逢的激動的感情。老麥歌廳還是一年前的老麥歌廳,裡面的裝飾佈置一點都沒有改變。然後,我的目光就不停在老麥歌廳裡盪來盪去。顯然,我是在尋找夢露的身影。開始有些矛盾的心情,從進入歌廳裡來後,便越來越明朗起來。我想看看夢露,從她的模樣兒,確定一下她過得好不好。這年頭,活著的確不容易。活得好與壞那就是另一回事兒了。
我將老麥歌廳看了個來回,沒有看到夢露。
我又打量老麥。老麥也當然還是一年多前我見到的老麥。身體胖敦敦的,枕木一樣的上下一般粗,一雙小眼睛還是那樣被埋進了脂肪堆裡去了,而且越埋越深。尤其是在老麥笑的時候,它便露出一副很有些受了委屈的小模樣兒。老麥渾身最使人喜愛的、也是最可愛的硬體就是他的小眼兒,看誰都那麼富於感情。
但老麥始終還是一個小商人,一個習慣把目光盯住經濟適時賺取利潤的商人。老麥只是個經營歌廳的小商人,但絕對算得上是個成功的小商人。整條街面上,可以說歌廳鱗次櫛比,但老麥的歌廳的生意火爆得無人能比。這與老麥精通為人處世之道是離不開的,還與老麥歌廳的風格作派有關。老麥歌廳是集老麥的個性於一體的。他的作派全然是一副自由主義者的作派,他也刻意把他的歌廳的氛圍創造成一片自由主義的作派。我喜歡老麥歌廳的氣氛,也喜歡老麥。無論在老麥歌廳裡,還是在老麥身上,我似乎像找到了從我身上泯滅或喪失怡盡的某種個性。也就是那種接近人本性的東西。來這裡的人,大多都是一身休閒服,髒透的、舊透的牛仔褲和隨便一件什麼T恤衫。每個人的表情都真實而透徹,人們不需要哲學家們自認為萬能的“哲學道理”,人們情願要劉德華的《男人,哭吧不是罪》。讓循規蹈矩、虛偽造作、裝腔作勢全他媽的見鬼去吧!
老麥終歸是個商人,商人身上與生俱來都是帶著銅錢的氣味。大多數商人身上由外及內都帶著這一種氣味。但老麥卻不!他身上除了銅錢的氣味之外,還有純粹的自由主義者的氣味。他給人的感覺就是他的身上彷彿沒有一根筋脈是堵塞著的,它們全都是暢通無阻又互相通聯的。
老麥特別迷戀尼采。我也是。現在沒多少人迷戀這個“怪老頭兒”。我和老麥能成為朋友,也就是因為尼采。
我更喜歡老麥的歌廳裡充斥著的那股自由主義的境地。高雅的、低俗的;浪漫的、淺淡的;溫情的、歇斯底里的……在愛的範疇內,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喝酒就喝酒,想抽菸就抽菸,想接吻就接吻,想把昨天搗毀就搗毀,有愛來的時候就別輕易錯過,有需要的時候你就說,有了快感你就大聲喊……進來之前,請摘掉你的面具,儘量張揚你的個性,只要你自由快樂就好。說白了,老麥的歌廳就是為了渲洩和釋放自我的。也是一個充滿慾望與我行我素的激|情之地。
也就是說,老麥的歌廳的氣氛最適合孤獨的、失意或失戀的人來。說白了,老麥歌廳裡的氣氛就是一種帶著明顯的頹廢的、迷惘之氣。用老麥的話說,他的老麥歌廳就是建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