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奇雙手插兜瞥了眼身旁微微低頭走路的羅怡，此情此景，他忽然覺得適合開一個玩笑。

於是，他就開了。

“姐！你現在這副表情和我走一起，你說路上的人看了，會不會覺得咱們是鬧彆扭的小兩口啊？呵。”

“撲哧！”

本來情緒低落的羅怡被楊奇突兀的這句玩笑成功逗笑，轉臉好笑地白了他一眼，還伸手推了他一下，笑斥：“胡說八道！連你姐都敢調/戲，我看你不僅是個子長高了，膽子也長肥了是吧？”

見她笑了，楊奇心情也輕鬆一些。

話茬也就開啟了。

“姐！你心裡是怎麼想的？”

羅怡：“嗯？”

羅怡有點疑惑，一時沒明白楊奇這沒頭沒腦的話是什麼意思。

於是，楊奇將頭腦給了她，“你現在的工作！姐！大舅今天說的事，你是怎麼打算的？繼續忍氣吞聲做下去？還是辭職走人？”

這樣就是一個有頭有腦的問題了。

羅怡聽明白了，卻又沉默了，愁容再次爬上她眉間。

楊奇微微笑了笑，道：“姐！你不說話，但答案已經寫在你臉上了！”

羅怡轉臉疑惑地看著他，下意識摸了摸白皙的臉蛋，“什麼？你從我臉上看出什麼了？”

楊奇微笑，“還不明顯嗎？你想走，但又捨不得現在這份工作，你很矛盾！還沒有拿定主意！”

羅怡臉上疑惑的表情慢慢淡了下去，微微苦笑，抿著嘴用鼻音嗯了一聲，然後又長吁口氣，仰臉看天，微微提高嗓音，道：“是啊！我現在很矛盾呢！我努力學習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應聘到現在這個公司實習，本來以為只要我努力幹下去，我一定能順利轉正，然後一點點改善家裡的境況，幫我爸減輕負擔……”

說到這裡，她神情黯然地又低下頭來，苦笑著搖頭，輕聲道：“可惜，現實果然很骨感！我有心好好工作，做一個優秀的員工，可我現在的上司卻只看到我的容貌……我現在才明白，原來有時候你工作裡最大的困難不是來自工作本身，而是工作之外的……亂七八糟的事！”

說完，楊奇發現她頭低得更低了，臉上已經看不見一絲笑的模樣。

剛才這番話，應該是她內心深處的聲音，楊奇聽得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兩世為人，楊奇其實思考過一個問題：這個世界上，普通人只要一直努力下去，真的都能實現自己的理想、出人頭地嗎？

楊奇親眼所見的，有人成功做到了，但更多的，卻一個個在現實面前碰撞得頭破血流，然後漸漸被磨平稜角，從此看上去融入了現實的社會當中。

很多人稱之為：成熟。

楊奇沒有經歷過那個過程，但站在旁觀者的立場，他也感到悲哀。

磨平稜角，融入現實社會的代價是什麼？

放棄夢想！在現實面前，痛苦地說服自己：我是一個平庸者！我永遠不可能出人頭地！

磨平稜角的過程，就是一次又一次地自我否定，然後把自己歸入平庸者的行列，從此，把曾經的夢想，自己所有不甘平庸的念頭藏在心底深處，輕易不再去碰觸它。

把自己變成這個巨大社會里的一塊磚、一顆螺絲釘，要讓自己變得和大多數人一樣，和別人一樣的笑容、一樣的為了生活而忙忙碌碌，偶爾多休息幾天，都會不由自主地產生一種罪惡感，有生之年，就像眾多被押往刑場的罪犯裡的一個，死亡才是終點。

而現實是什麼？

為什麼能讓那麼多人撞得頭破血流？

想得越深，楊奇就越為眾生，尤其是社會底層的人們感到悲哀。

因為底層的人們，從一出生就已經輸了，從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們就註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