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林躍當了三年的班長,還有很多人,是我們大家的班長。她的父親在她小學二年級時突發心臟病離開了人間,只留下她和母親相依為命。她的母親由於歷史原因沒有接受到良好的教育,一直都在工廠的生產線上做女工,用嬌弱的雙肩把家庭扛到了一個人身上,拼了命地養家餬口,拼了命地供方惠琳上學唸書。
說良心話,真心話,大實話,如果說初中三年,在學校裡對我影響最大的人,不是那些白髮蒼蒼的資深老教師,也不是鋒芒畢露的年輕新園丁,更不是學習成績優異或者家庭條件優越的同學,而是樂觀向上、每一天都和命運做著頑強抗爭的方惠琳,是她耕耘了我的心田,觸動了我和許多人的靈魂深處,教會了我們許多許多在課本上難以學到的東西。
高中時,我和她分別上了兩所不同的學校,從此分開了。最近一次見到她是在前年舉行的初中同學會上,一想到明天就能夠再次看到她,我的心中就激動不已,那一夜我幾乎沒有入睡。重逢並沒有太多的驚喜與傷感,也沒有過多的話語,本來初中三年我倆單獨交談的記憶就幾乎沒有,更多的只是熟悉和懷念。
她已經在一家外資銀行找到了工作,憑著個人努力和優秀業績收穫了一份很不錯的收入;但是她蒼白的臉龐卻比雲開霧散後的幸福更加讓我擔心,我感覺她活得太累,現在換作她把重重的生活擔子挑在了肩上,承受著這個年齡不應有的重負。
“為,為什麼會這樣……”得知她患上了白血病是在去年,那時的情形也和現在一樣,如雷灌頂。經過緊急有效的治療,有了很大的轉機,讓所有人重新看到了希望。那時班裡的同學除了出國和在外地的,幾乎都去醫院看望了她。哭成淚人雙眼紅腫的方媽媽讓人心酸,我們卻不知該如何安慰這個同樣命苦的女人。同學們給方惠琳捐了款,我也捐了,數量是多是少或許已經不再重要,再多錢的也無法換來健康的方惠琳了。社會上也有很多好心人拿著善款找到了方惠琳,把錢放下後便匆匆離開,不願留下姓名。
後來,方惠琳的病情雖趨於穩定但找不出沒有根治的好辦法,想了許多招都沒能實現,只好採取了最保守最穩妥的治療方法。再後來,我和幾個同學又去看過她一次,之後便斷了聯絡,只是偶爾從林躍那兒獲取一些斷斷續續的訊息。
“別說了,說什麼也沒用了。”林躍從來沒有如此的悲哀,聲音裡明顯帶著一絲哭腔。
“真的就沒有救了?!現在的醫學這麼發達了,怎麼會就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呢!”我對著電話那邊大聲嘶喊,一股怨氣從胸底破腔而出,雙腳彷彿被來自地獄的無數只嶙峋的手死死抓住,無法挪動半步。方惠琳還太年輕了,她不應該遭受如此的折磨,這種命運對她太不公平。我無法接受,接受不了。
“我已經和公司請假了,明天去醫院,還有其他幾個人。你怎麼辦?公司……”
“我去。”我無力地吐出這最後兩個字,便將電話掛掉。掛掉電話的同一瞬間全身痠軟無力,如同突發了脫水症,只想找個地方坐下來。
仰躺在床上,四肢如同被抽去了絲的繭蛹,只剩下一層薄薄的外皮,維繫著空蕩虛無的軀殼。我在腦海裡想要努力回憶方惠琳的面孔,卻永遠是模糊的,如同隱藏在清晨的薄霧之中。我傷心不已,難道這一切都是在預示我和她即將陰陽隔離,再也無法相見了嗎?一行冷冰的淚水滑下臉頰,流入嘴角,沒有任何味道。
“喂!在哪兒呢!你小子跑哪兒去了,怎麼打電話就是不接。”電話那頭林躍的語氣急切焦躁,我猜他此時恨不得抽我一個大嘴巴才能平息心中的憤怒。他已經打了無數遍的電話,我一直沒接。沒什麼原因,只是不想接而已。
“沒事兒。在海邊坐著。”
“跑海邊幹什麼!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從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