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吾思之良久,頓然而悟,汝與我生死相依,多番出生入死,互訴衷情,雖未有名分,然實已為共度此生之伴侶。吾心中唯你而已,你心中亦唯我而已,漢人突厥人之恩怨,乃凡夫俗子庸人自擾之事,我們傾心相戀,又何必執著於民族之異。
今於華山玉女峰修廬一座,前有花樹數棵,涼亭一座,可於夏夜賞星,後有小棚,可飼雞鴨豬狗若干。汝當記三年前華山捨身崖之旅,我二人觀流星數顆,汝心悽悽,以為英人早喪,吾曰:流星華美,只為向善,不為報喪。汝喜極而涕,誓曰:他日在此建廬,相伴此生。如今房舍已起,雖非華美,但足舒適,願與汝在此西嶽之上,結為夫妻,不離不棄,相攜白首。
錦繡公主眼中一陣潮熱,謂然嘆了一口氣,隨手翻閱,盡是一篇篇情真意切,感人至深的情信。
日思夜盼,無汝之隻言片語,不知汝在定襄城一向可好,可有何委屈不快?之前之事,不知汝意下如何?
前夜華山捨身崖上流星飛逝,心中悸動,不知汝可否安好,吾已決定孤身去定襄城一趟,望彼時可與汝共敘衷腸。
於定襄城數日,遠觀汝統馭千軍萬馬操練不休,難道汝仍然要率軍南侵?數次夜探府上,均被俗物打擾,與汝不得相見,實為憾事。今宋金剛私會詰厲,意欲借突厥兵力侵唐,我將入太原截殺汝族高手,可會怪我無情?
如此凡數百餘封都是如此,直到最後一封,信上筆法悲憤蒼勁,彷彿胸中塊壘難平,可謂一字一淚。
時至今日,已十年五月零七天,未得汝半封書信。吾與汝當初分手倉促,令吾追悔莫及。若汝意當與吾絕,請賜吾慧劍一柄,盡斬情絲,從此不顧而去可也。
好一個情深如許的顧天涯!錦繡公主輕抬素手,抹去臉上隱約的淚痕,將信重新收起,長長嘆了一口氣,孃親,妳真的好狠心,為了突厥人的大業,竟然扣下這一封封血淚泣成的情書,硬生生拆散了這一對傾心相戀的痴情戀人。這些年來,妳夜夜都在遭受著良心的責怪,難怪日漸憔悴,最終早早辭世而去,只剩下你孤苦伶仃的女兒,繼續承受著這悲哀而無奈的命運。
這時,一陣輕輕的叩門聲傳來。
進來!錦繡公主收斂起心神,靜靜地說。
跋山河高峻挺拔的身影出現在錦繡公主的身後。公主!可要找人使用?跋山河沉聲道。
蕭姑姑待你如何?錦繡公主沉聲問道。
蕭郡主對我父母有救命之恩,屬下日思夜想,意圖報答而不得,為此一直鬱郁。跋山河朗聲道。
嗯。錦繡公主微微點點頭,道,好。如今我要你將一包東西和一張紙條交到顧天涯的手上,可能有生命危險,你可敢去?
屬下願往。跋山河大聲道,想了想又問,不知道在那裡可以找到顧天涯?
黟山越女宮。錦繡公主胸有成竹地說。
紅思雪已經在內堂臺階之上靜靜坐了一個時辰,而賈扁鵲仍然沒有出來,她嘆了口氣,素手用力地擰著袖口,直到袖子上的布料深深地嵌進自己手臂上的皮肉之中,令她感到一陣陣疼痛。可惜這些疼痛都無法消除她對彭無望的牽掛,這種蝕心刻骨的牽掛所帶來的痛楚幾乎要將她的魂魄撕成了碎片。
思雪!一個怯生生的聲音悠悠傳來。迎面而來的還有一股沖鼻的酒氣。紅思雪皺了皺眉頭,抬頭望去,卻看到鄭絕塵雙手各拿著一個銀質酒壺,關切而拘謹地站在她的面前。紅思雪幾乎不敢相信這個端著酒壺的人就是曾經那麼放蕩不羈,桀驁不馴的白馬公子。
鄭兄?紅思雪有些奇怪地說,你這是......?
思雪,我可以坐下麼?鄭絕塵看了看紅思雪身側的臺階,小心地問道。
紅思雪靜靜看著他,良久,才道:鄭兄,我紅思雪喜歡何人